真的好喜欢春天,春光明媚,微风和煦,到处是绿意盎然的生机。花开得很艳丽,阳光晒在身上倒有点微微发热,穿着我喜欢的碎花连衣长裙,心情很是舒畅愉快。我也忘了,到底是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这样全身每一根神经都松懈的感觉。
初次到北京生活,一股陌生感扑面而来,我只知道北京的天安门和红色古城墙故宫,除了陌生,还有隐隐的害怕。当我觉知到那是一座很具包容性的城市,我变得活泼大胆,四处行走的江湖豪情陡然升腾起来。
在北京生活几个月之后,已经能够在那座陌生古老的城市混得如鱼得水。对于艺术,我有很强烈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我喜欢跑一个个的展馆欣赏艺术品,或器物,或服饰,或古画。
985艺术中心,国家博物馆,国家画展中心,那些神圣宁静的地方总是让我沉浸在里面,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肚里的饥饿。我沉寂在那些年代遥远的画作带来的想象生活里,许多有创意的脑洞像有人把石子扔进湖面一样层层叠叠地不断被激发。
每一幅画在我的眼前总能够浮现出一个遥远的生活场景,那是丰富多彩的俗世生活或精彩纷呈的个人精神世界。我的个人状态就像弹簧一样可以伸缩自如,松了就会想要拽紧一点,紧了就会想要更有弹性一点。
离开北京,搬到上海之后我真的非常宅。那大概是在北京的那段时间,到处疯跑留下的后遗症罢了。到上海之后,整个人的状态就变得特别慵懒,不爱出门也不爱探索,好像在北京见过的世面,听过的讲座,见过的大师,以及跑过的那些长长的艺术路途早已耗尽了我全部的精力。
虽然我总是会期待周末,期待忙碌中可以休闲,有自己的片刻时间,但我并不是特别期待和朋友出去游玩。在遇到鑫哥以前,我和高中室友一起住。
每次周五晚上,把提前设定的闹铃取关,将卧室的布帘子拉的严严实实,感知不到外面的光线的我们都要睡到日中才起床洗漱。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床头边的手机,周末赖床的惯性使得我窝在床上把朋友圈刷了又刷,直到朋友圈的内容实在激不起我一丝探索他人生活的欲望,这个无聊的节点才是促使我起床活动的动力。
我们活动的半径不是很大,在租住的小区商圈附近吃个饭,然后再去超市闲逛一圈把下周需要的储粮买回来,就重新又瘫倒到床上。那样无聊乏味的周末我连续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也不觉得腻味和需要改变。
每次和室友商讨我们应该去哪里玩,室友们也总是不能给出很明确的答复和有建设性的意见,所以周末出去玩这一项就作罢了。纵使外面天气再晴好,温度再适宜也丝毫魅惑不了我,让我有想出去闲逛一下的念头。
我总是会没来由地对固定模式感到厌烦,虽然总是会克制自己在一种呆板的生活,一份程式化的工作上保持多一点的热情。但那样朝九晚六安逸的生活实在让我从内心深处感到恶心无比,我不想像个肉包子一样被闷在车厢蒸笼里挤早高峰和晚高峰,也不想在阴暗感知不到时间的地下无数次穿行,那一条条我闭着眼都能找到换乘方向的地铁道路。
我曾经有玩的特别要好的哈尔滨姑娘问我,怎么工作得好好的,不考虑没有收入来源,不考虑接下来没有安稳的生活,说辞职就辞职。我只是笑笑对她说,我是一个不太安分的人,总想要去体验和寻找新鲜感。太死板和腻味的生活不是特别适合我这颗躁动的灵魂,也有可能狮子座的天性就是蠢蠢欲动,天生爱折腾。
那段很清苦的日子,我四处奔腾,跑来跑去,但也自得其乐。馨儿总是会在生活上面格外照拂我。明明我比她年龄大,但是在她面前我就像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她会给我煮红通通,肉质鲜嫩多汁的大虾。她教我吃东北的蘸酱菜,让我陪她喝啤酒,彻夜聊那些羞羞答答的小心事。两个人对瓶吹,你一瓶我一瓶地喝着,同时也把许多苦涩咽下。喝醉了之后胆子也壮了起来,打电话给对方说清醒状态下不敢说的话,朦朦胧胧还能想起来干过的可以令对方嘲弄很久的傻事。
依然记得在上海交的第一个心灵挚友是becky,我离开我们相识的那家公司之后还是会不定期约她见面。我们并排坐在图书馆里的座椅上,她打开电脑,给我看一段很有价值的TED的演讲视频,看完之后我们各抒己见,交换感悟。那种心灵的默契弥散在我们中间,即使言语不是那么准确,我们彼此却懂得对方浅浅话语背后的深意。
她喜欢读书,又留过学,眼界开阔,人生体验比我更多,很喜欢听她讲述点什么。我们兴致很好的时候,会相约在阳光灿烂的午后,怀揣着好奇穿越一段长长弄堂,探索那老旧又不失风情的上海老街。看舞台剧看到深夜,见到她喜欢的台湾导演林奕华她激动得难以自持,我看着舞台上的群魔乱舞,那种简单剧情背后承载的关于生命哲学的深意也令我激动难以自抑。
遇上鑫哥正好是在那段到处疯跑,稍微有点清苦的日子。我喜欢南京东路上那些霓虹闪烁的广告牌,那种街头繁华熙攘人群让我们隐匿在其中,尽情放肆,旁若无人地舌吻。我们深埋在月色里,不用在意他者的目光。有时候我也故意使坏,地铁上大声调笑他,他带点害羞的神情总是让我忍俊不禁。
厌烦了这座城市的风情和毫无创意的古镇,进行一场拿起背包说走就走的旅行。内心住着一匹野马,总是想要寻找一片可以肆意奔跑的草原。因为我想要就近旅行,那时候明明他兜里没钱,鑫哥还是带我去了乌镇。我们选择了最便宜的交通工具,起早赶火车再转乘汽车,长途跋涉到达乌镇却也不觉疲乏。穷游的旅途带点不安定和刺激,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总想着下面会遇到宝藏。
旅途催化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两个人之间的热烈爱情迅速升温。我们就像两段闪电迅速地交织在一起,我喜欢那种有节制的放纵,我想那个时候他大概是为我身上那股子放荡不羁着迷了罢。
后来我变得稳重生活起来,那种放纵也只是在我觉得最值得信任的人面前展现。
那样的热烈像烟花一样耀眼绚烂,短暂易逝,却也只能维持短短的一段时间。我们终归要选择安定,为了维持生计回归呆板的生活。我们两体会过没有面包的饥饿,至今谈论起当初的困苦,也总会格外珍惜眼下安稳的生活。就那样我又开始回归,回归安定踏实,躁动的心被残酷的生存碾压平整。
工作带来的焦虑感让我对生活又失去了热情和好奇,我将躁动不安的灵魂锁在套子里。尤记得在上海的时候,就算是假期里和鑫哥搭地铁出门,忍耐着拥挤的人群,闷热的狭窄空间到达目的地。
旅游景区的小道上摩肩接踵的人潮挡住欣赏风景的视线,由人群组成的人墙把空间变狭小,一张张陌生的脸让人眩晕。欣赏风景的心情荡然无存,我总是要在心里碎碎念远途很累,匆匆来,匆匆去,然后赶在末班车停线前往回走。
那种长时间交通带来的疲乏感浸透全身,到家之后只留下疲累和后悔。上海的快节奏生活留下的高强度的压迫感还存留在我的血液里,使得神经一直紧绷,难以放松下来。在生活中保持警戒,这早已成为我的习惯。
朋友一直在修习瑜伽,她说可以通过瑜伽的刻意练习来保持内心的平稳和安定。我没有练习瑜伽,这段时间的写作反而让我变得平静很有力量。我把它称为"内在的觉醒",把头脑当一个容器,释放所有的想法与负担。
清明三天,我稍稍放下每天的学习和手头的事情,给自己放了一个小长假,将自己交付给外界。我想体会一下那种生活不是由自己安排的感觉,我渴望看山看水的惊喜,也渴望遇上有趣的人与之攀谈一会儿。
午饭过后,坐在鑫哥那辆老旧的敞篷车上,我丝毫不觉得很丢人。年轻的时候没有的东西,努力奋斗之后肯定会有,一切都只需要交付给时间。
我喜欢让鑫哥载着我漫无目的地闲逛,头靠在他的背上,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腰,感受着他宽阔柔软的身体带来的安全感,任由太阳公公用温暖的大手掌抚摸我。
我确实很久没有体会到整个身心完全放松,出去玩的时候心里没有一点负担的愉悦感。彼时的我,只需要把身心交付给自然,张开手掌穿透金色的阳光,让春风轻轻地摇荡裙摆,展开双臂像拥抱孩子一样热情地拥抱迷人春色。
我的御用摄影师跟在我的身旁,随时用镜头捕捉我的倩影。春风沉醉的日子,心中升腾起愉快,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安排?那种处于最美大自然,身边有爱人陪伴的宁静是被我称为最幸福,最享受的状态。
头脑里空空荡荡反而很轻松,可能是在开启假日模式前我就把一些思想和情绪垃圾全部都倾倒出去了。我想“享受在当下”大抵是需要做类似这样一些的工序的。我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知,焦虑感在我身上一点点流失。
其实,对于生活,一直以来我是没有多少安全感的,就算是在很放纵的日子里,我也依然保持克制。我过得很谨慎,很紧绷。我担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担心自己的身体健康,担心父亲抽烟太多,母亲身有隐疾,担心收入随时不能够支撑得了目前的开销,担心父母孤单没人陪伴,担心那看不见的飞来横祸。
因为已经是一个成年人,所以有很多很多的担心。总之,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之后,我一直是没有享受生活的感觉的。在我的意识里我的家庭普通,个人能力也平凡,没有任何条件和资源可以担负起那一项,所以一直以来我也不抗争,甘心认命。
写作渐渐疗愈了我,让我对内在有更敏锐的感知,我开始练习放松和恰当的休闲。
我开始感受到生命内在的充盈带给我的安全感,想要去探索外面的世界,恢复对一切事物葆有好奇的心理。这两天鑫哥总是抓着我头上顶着的小辫子,摸摸我的头,宠溺地说:“你就像个小孩子”。这时候,我往往回给他一个孩子的神情,嘟着嘴,眨眨眼,邪魅一笑,又开始蹦哒。
在我的想象里,如果一直是这样颇为天真的姿态,和鑫哥一直这样孩童似的相处,即使到了六十岁,我满头银发,但我也是个仍然有着一颗童心的活泼可爱的老太太。
很多人提倡享受生活,在外界灌输的概念里,享受生活就是说走就走地全世界漫游,住五星级酒店,吃高档餐厅,享受泰式古法按摩,做水疗SPA。这段时间才发现自己对于享受的错误认识,享受不是吃鲍鱼盛宴,也不是住总统VIP套件,总是被人服务。
它是一种面对生活的姿态,当我选择用放松的心态去面对不是很平静的生活的时候,我就已经在享受生活了。虽然知道路途中总会遇上一两场暴风雨,总会潜藏有看不见的暗流汹涌,但内心笃定不慌。
当遇到问题的时候,放弃以前的埋怨运气和唉声叹气。通过内在的自我觉察,我逐渐明白,唉声叹气是和犹豫,不满,面临放弃的情绪扯上关系,把这样的感受累计在心理,停滞在身体里都不是好事。只有呼吸才能有力量去面对,默默在心底提醒自己,下次要叹气的时候开始选择用深呼吸来赋予自己力量,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我开始放弃过高冷,寡味的禁欲生活,绑在我头上的生存焦虑紧箍咒正一点点扩大它的内圈半径。我想要体味五味杂陈,纷繁杂扰的世俗。食色性也,毕竟我也是凡尘俗世中的饮食男女。
内心充盈着安定,幸福的荣光环绕着。内心笃定地执行着该实行的计划,心中期盼着未来心向往之的生活,张弛有度地进行心态调节。工作久了就出去玩闹一会儿,对外界的玩乐感到疲乏就回归一定强度的工作。我想,这大概就是对于生活的掌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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