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老丑的头七. 就想为它写点什么以控制我总想为它掉眼泪的冲动。 11年前,我爸去世后,我姑见我妈心情不好,送了只小狗给我妈解闷儿,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一只杂毛杂交的小母狗。我妈曾想给它取名叫格格,因为<还珠格格>那小燕子正火。我歪着嘴角不屑的瞥一眼,屁格格,叫老丑吧。 下面几张照片是我依老丑的样子从百度捜的,因为老丑的照片少的可怜,一时找不到。它虽然不漂亮也不算太丑,因为从春秋两季它屁股后面成群的异性来看,它的魅力还是很难抵挡的。[坏笑]虽然褪毛时身上一团一团的,但我相信那也是相当招摇的[呲牙]。
老丑非常机灵懂事儿,那时我家住平房,屋子里拖地的话它决不往里进,很懂规矩,但是每年它总有一次豁上命也得往屋子里钻的时候,那就是三十晩上放鞭炮,它会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蹿[偷笑],我说它农村的狗没见过世面。可它偏就像农村人一样朴实一样认亲,陪着我们上坟,送我们上学到村口,陪我晚上上厕所,摇头尾巴晃的跟在脚边,撒欢儿跑几步又停下回头望望。直到我们出嫁了,带回了女婿带回了孩子,它好像知道这些人是至亲,见面很友好,从不咬人,我曾开玩笑说,找对象如果上门老丑咬他,坚决不嫁。可它也咬过人,一辈子只咬过那一个人。曾经我家养过一只猪,与老丑住的窝隔一道矮墙,它们经常站起来趴在墙头,一个哼哼,一个伸着舌头,仿佛交流什么。老丑饿的时候也去猪槽里找过食儿。直到年根儿,猪被抓走,嚎叫的撕心裂肺,被一刀结果了性命。我才注意到老丑的上蹿下跳和老丑眼角的泪水。从此,它看见那个屠夫就咬,脖颈上的毛竖起来,呲着牙扑上去。他的老婆孩子及那天抓猪的它一概不放过,只是没那么凶。
老丑性格还是温顺的,它喜欢在我脚边仰躺着晒太阳,小时候我总给它洗澡吹电吹风,大了洗不动了就随它去了,反正年年换毛倒也看不出来脏,我给它捉过草爬子(一种寄生虫靠吸血为生),大伙都嫌恶心,因为在它毛里耳朵里我看着难受,它也难受,捉下来踩死,它会去闻闻然后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我们也曾坐在院子里一起吃地瓜,冰棍儿(不带奶的),还有唐家大串儿[呲牙]它先咬住等人把签子抽出去,它再吃,十分专业[偷笑],不过它没为此拉过肚子,不像我。
我也曾在阳光下摸它怀孕的肚子,感受胎动,它就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算起来老丑的辈份也是祖太太太姥了,因为它的子孙差不多也有八九辈了,每一次产崽前,喂它吃东西都不会像以往一样站起来谢谢,但它会轻轻从你手中叼过食物,绝不会像有的傻狗咬主人的手。每一次老丑生产都会自己处理妥当,让我们在早晨看到它肚皮下蠕动的一窝小生命嘤嘤寻找乳汁。每一次分窝它也会跳着看被人捧走的小崽,嘴里发出呜呜的咽鸣。每一次告别全部的子女它都会瘦上一圈,不思饮食。然后在墙角无聊的抓苍蝇,扑老鼠,甚至妄图去咬邻居家那只坐在墙头的大花猫。那只牛B的猫根本没把它放在眼里,有次烦了把老丑抓的血淋淋挂了彩,老丑再也不得罪它了,只是装腔作势的叫两声就跑[偷笑],你不要以为老丑胆小,那是在猫界,在狗界那可是爱谁谁,方圆几百户人家都知道老丑是片儿长,它的地盘它做主,只许公狗来不许母狗进,我见过它率领一群公狗在坝上田间奔跑的飒爽英姿,那豪迈的眼神,飘飞的长毛,卷起的尘灰,慢镜头一样闪进我的脑海,让我想起一位巾帼英雄--穆桂英[得意],那时的老丑很年轻,很多情,从它生过的崽里有黑有白有花有黄的色彩里我就知道,它绝对是狗界武则天,不次于埃及艳后。
老丑开始变老是从掉牙开始,它不再啃骨头,不再吃硬东西,甚至眼睛也花了,不论谁开门它都尽职的叫,声音很官方,很宏亮,等人走近后发现或嗅出自己家人就很囧的蹭蹭人家的裤腿表示歉意然后自责的躲进窝里,埋着头。 老丑身后不再有狗仔队追随,它的地盘里越来越多的母狗取代了老丑在坝上田间的奔跑。老丑依然在墙角眯着眼,仿佛这一切与它无关的淡定。我妈搬走了,没带老丑上楼,隔三岔五回去送点食,托邻居喂喂,据说很大一部分被邻居自己的狗吃了。我也带儿子回去看过它,给它买火腿肠,鸡大腿,它只是闻闻吃几口就在儿子身边摇尾巴,舔儿子的小脚。 我不知道最后这一年多老丑是怎样度过的,我不敢想也不愿想它究竟受过什么样的委屈,直到有一天,我妈告诉我,老丑死了,在窝里。
我养过很多狗,从小到大到老到死的,只有这一只,我宁愿相信它是寿终正寝,因为它死在窝里。说不出什么感受,心里空空的,像一个家人,可从没说过一句话,因为我们不是同类,但我想老丑一定不知道它是狗,它一直把自己当成人,这是所有狗的悲哀,也是所有狗的忠诚所在。它从没对不起过我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卑微的在饭桌下讨食,又骄傲的日夜为家里守门。写到这里,我哭了,因为我伤怀,自责,没能在最后的岁月里陪陪它,可是,世间的孤独又哪只一个老丑,需要陪伴的愿我们都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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