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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与花

老人与花

作者: 衣者郭郭 | 来源:发表于2019-06-21 23:00 被阅读0次

    老人与花

    文/郭

    老达达蜷缩在那把与他身体形状渐渐浑然一体的椅子里,向窗外望去,五六米外是另一扇窗,窗框的红砖已经熏黑了。他在等待那盆太阳花。每天早晨九点左右,他们会把它搬出来,下午五点半再拿进去。在老家,邻家的窗前也有一盆太阳花。家乡有很多太阳花,更好看的太阳花。我们的才是千真万确的太阳花,老达达心想,才不是这种淡粉色的玩意儿呢,上面还系着蓝色的纸蝴蝶结。他们要放在窗台上的那盆太阳花让他想起老家后院的尹格男孩,他有小儿麻痹症,每天早晨要坐着轮椅被家人推到外面,留在熹微的晨光里。小女儿本可以拿走那盆太阳花的,把它栽在地里,几周内她就有东西可以好好瞧一瞧了。小巷对面的那家人不应该养太阳花。他们把它放在外面,整天任烈日暴晒,离窗台又太近,一阵风就能掀翻它。他们不该养太阳花,不该养太阳花。它不该在那里。老达达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在打结,小女儿什么都能种。雷雷也是。他的喉咙发紧。他向后仰头,想醒醒脑子。他能想到的几乎都是让他喉咙不舒服的事。

    他小女儿进来了。“你不想出去走走吗?”她问道。她看上去很焦躁。

    他没有回答。

    “嗯?”

    “不。”他心想不知道她还会站多久。她让他的眼睛也像喉咙一样不舒服了。他的眼睛会流泪,她会看见的。她以前看见过,她为他难过。她也为自己难过;她其实可以不这样的,老达达想,她只要别管他就好了——让他待在自己的家里,她不必总想着那该死的义务。她起出房间,留下一声清晰的叹息,那叹息匍匐过他的身子,让他又想起那一刻——他突发奇想要搬到北京和她同住的那一刻——那根本不是她的错。

    他可以不走的。他可以一意孤行,说他要在一直居住的地方终老余生,每个月给不给他寄钱都无所谓,靠养老金和打零工能过下去。该死的钱她自己留着吧——她比他更需要钱。她这样摆脱了责任,应该会高兴的。到时她可以说,临终时他身边没有子女是他本人的错;如果他病了,没有人照顾他,哦,那可是他自找的,她可以这么说。他心里却始终有一个念头,他要看一看北京。他小时候曾去过一次海口,但他只在影视里看过北京。那电影的名字也给忘记了。大城市里是重要的地方。一瞬间他心里钻进了一个念头。他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个地方有他的位置!那是一个重要的地方,而那里有他的位置!他说好的,他要去。

    他说这话时肯定是疯了吧。如果不是疯了,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他疯了,她又总想着那该死的义务,是她勾出了他的心魔。她为什么要先跑到他这里来烦他呢?他的日子过得不错。在老家他靠种瓜点豆足以糊口,捡破烂的钱够他经常走到村头的饭店里去喝一碗老八爸茶加些点心。

    透过那个房间的窗子他能看见发地条河——凝重的、发红的河,奋力流过岩石,蜿蜒而去。他努力回想,那条红色的缓慢的河还有别的什么特点呢。他加进了绿色的斑点,那是河岸两边的树,还有一个褐色的小点,那是上游某处的垃圾。每个星期三,他和雷雷都乘着平底船去那条河上捕鱼。河的上上下下三十公里协协全都摸透了。昌江县没有哪个老百姓比雷雷更了解那条河了。雷雷爱那条河,但那条河对老达达没什么意义。他想要的只是鱼。他喜欢晚上拖着长长的一串鱼回家,啪地扔在水槽里。“没抓到几条。”他会说。要想抓到这些鱼,非得是条汉子才行,邻里乡亲的老女孩们总是这样说。每到星期三他和雷雷会早早出发,一整天都在捕鱼。雷雷寻找鱼群和划船;老达达总是负责捉鱼。雷雷对捉鱼不太热衷——他只是爱那条河而已。“在那儿放线有啥用哩,老头子。”他会说,“那儿可没鱼哟。这老伙计那儿啥都藏不住,没有啊先生。”他会笑嘻嘻地把船向下游划去。这就是雷雷。他偷鸡摸狗时比黄鼠狼还要狡猾,可他知道鱼在哪里。老达达总是把小鱼都留给他。

    自从2013年妻子去世后,老达达就一直住在老家的老房子里。他是村里老夫人们的守护者。他是村里的男人,他也做了这村里男人该做的事。晚上这是一项枯燥的工作,老女孩们坐在院子里,发着牢骚,做着纺织活,这邻里乡亲的男人要聆听,要评判不时爆发的刺耳的叽叽喳喳的麻雀战争。而白天有雷雷。雷雷和

    2019-06-21起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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