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冬晨,空气自然是新鲜的,吸一口,直通心肺,人的精神也立即为之一振,困意全无。
仰望东方,太阳,是灰红色的,好似一位拢着肥大的棉袄袖子蹲坐在墙根下眯眼假寐的耄耋老人,平淡,了无声息。这样的光,没有了夏季的骄狂,没有了秋季的金黄,也没有了春季的清亮……树上的叶子,所剩无几,仅存的星星点点,极顽强的握着枝干,仿佛不肯离去。
或许,叶与干深爱着,不忍离别,不敢独自在凄冷中等待下个轮回……
永恒有什么,是永恒的?
推开锈迹斑驳的铁门,等待游子的,是已鬓发斑白的爹娘,是烧的热热的土炕,是满院玉米闪耀着金黄,是肥壮活现的鸡鸭狗羊……家,是永恒。
永恒无论何时,无论多远,在心中始终有个位置,为家保留。少年时,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年农村响应号召,打狗。无论大狗小狗,一律扑杀。一时间,全村鸡鸣狗吠,哀嚎不绝。家里陪伴我多年的大黄狗,也没有幸免,被打狗队堵在门洞里,一铁棍扪在头上,倒地身亡。伤心,自不必说,哭了数日,仍难忘怀。事实上,我想说的,远不止此。前村有只大黑狗,被打狗队围攻,玉米杆粗细的铁棍,打弯了两根,长矛在狗肚子里穿进去,带出了长长的一段肠子。就在这样的重伤之下,大黑狗逃离了家门,不知去向。第二天,家人开门,发现已经冰冷僵硬的大黑狗,趴在门外,头骨早已经塌陷,肠子上沾满了杂草和泥土,大门上,留下敲门的带血的爪印……我们的学校,刚好离这家不远,上学路过,亲眼所见。虽然农村人不善表达,且鸡猫猪狗在农村无非就是家禽牲畜,谈不上“宠物”和“金贵”,但是,男主人流泪了。是什么力量支撑它又回到门口,我想,应该就是“家”。它从记事起,就是在这个门口内长大,快乐伤悲,全部记忆都在这个院子里。即便重伤,自知必死,也要回自己的“家”看一眼,才肯咽气。
从那日起,我再也不吃狗肉。
后院,是老房。有多老?是我已故祖父成长的地方,算来,也有近百年。房屋已然无存,仅留的,是一段土墙和两扇破旧的木门。透过门缝里望,会拾起许多儿时的记忆。当然,大都是快乐的回忆。
永恒推门而入,已是遍地荒草。我喜欢安静。每次回到老家,我都会在老房静坐,忘记城市的喧嚣,忘记世俗的冷漠。席地而坐,扯一根枯草,放在嘴里细嚼。清香,干涩,回味悠长……这种味道,就叫做“家”。环视四周,与北侧的断壁残垣相对应的,是南侧现居的红砖瓦房。我,正坐在过去与现在的中间位置,回忆并感受着三十多年来“家”带给我的所有印记。虽然,我真真正正在这个家生活的时间仅仅是16年。但是,有些东西,历经一个甲子,都不会忘却。
永恒许多事情,是无法回避的。比如,当下的生活。乡间的静谧,取代不了城市的喧嚣。最终,还要回到钢铁水泥的围城,并在里面拼搏奋斗。因为,梦想在这里。
梦,是永恒的吗?
其实,细想,无论是老家,还是梦想,相通之处,在于一点,那就是:牵挂。当一件事物,一段记忆,一个人,在心中形成牵挂之后,便与永恒密不可分。
有些永恒,是陪伴自己三十多年的,注定不忘,注定陪伴终生。
有些永恒,是自己找寻三十多年的,注定不弃,注定坚守此生。
让永恒,更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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