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节对于小说而言,也是极其重要的。这一点,吴承恩的《西游记》做得尤其突出。它有数十个故事情节,而且几乎每个情节都是一波三折、摇曳多姿,即使未读小说,只听情节,也令人心神摇曳。它创造了大量典型情节,其中最引人人胜的当属孙悟空大闹天宫。
金箍棒是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武器,也是他智慧、勇气、力量的象征。金箍棒至于孙悟空,好比斗篷之于唐吉诃德、通灵宝玉之于贾宝玉,不可或缺,孙悟空用它踏遍三界,也用它西天取经。
吴承恩笔下的孙悟空出身非凡、石破惊天,不仅如此,他还漂洋过海、拜师学艺,是几经磨砺才获得高强武艺。有了高强武艺,才有对精良武器的要求。孙悟空在龙宫遇到金箍棒,宝如人意,则更使得石猴的高强武艺得到充分发挥。所有这一切,都在为大闹天宫做铺垫,使得孙悟空大闹天宫这一故事在虚拟逻辑上显得真实可信。
孙悟空得道归山后,一直为保护猴国的自由生活而奋斗:打杀混世魔王是因为他强占水帘洞,侵害猴族;盗兵傲来国,夺宝水晶宫,是为武装自己,防人王兽王兴师来相杀;人地府强销猴类死籍,是为摆脱冥王管束。此时此刻,快活逍遥的孙悟空,虽也想上天宫逛逛,却并没去闹乱天宫,因为当时天宫尚没妨害他们的自由。
然而龙宫、地府与天宫是一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闹了龙宫、地府,势必招来天宫的干涉。玉皇大帝听了龙王、冥君的控告,即剿抚兼施对付孙悟空,打不赢就招,招不住又打。从前两次受招安的情况看,神通广大的孙悟空还是相当天真烂漫的。初上天庭,被封个弼马温,他倒尽心地把天马养得肉膘肥胖;二上天庭被封个有名无实的齐天大圣,开始也喜地欢天。只是当他知道玉帝不甚用贤,欺人太甚,才大闹起来。头次,他推倒公案,打出天宫,回花果山树起“齐天大圣”的大旗,欲与天公试比高。第二次因无权参加蟠桃会,才动怒饮仙酒、盗仙丹、搅乱蟠桃会。可见完全是玉帝一再欺辱老孙,才惹得孙大圣怒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一次比一次更凶猛地大闹天宫。
与诗话、杂剧相比,吴承恩不仅改变了孙悟空闹天宫的原因,也实则改变了孙悟空的性格特征。诗话杂剧中的孙行者都妖气十足。直到吴承恩写《西游记》才一反传统,重铸孙悟空的形象,使其以崭新的面目立于古小说艺术形象之林。
在《西游记》小说中,吴承恩则倾注全部激情与笔力,谱写了一支孙悟空大闹天宫的英雄赞歌。孙悟空三闹天宫,一次比一次威武雄壮,一次比一次痛快淋漓。
即使被擒,悟空仍威武不屈:在斩妖台上,是刀砍斧剁、枪刺剑刳,莫想伤及其身,雷打火烧也不能伤他一根毫毛。玉帝无奈,只得将他投人老君的炼丹炉中锻炼。谁料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火候俱全;开炉取丹时,悟空竟忽地从丹炉跳将出来。他不但没化为汤,还炼就了火眼金睛,因而再一次更猛烈地闹乱天宫,蹬翻丹炉,撞倒老君,打得那九曜星闭门闭户,四天王无影无形。即使是玉帝请来佛法无边的如来佛,悟空也还是怒气昂昂、厉声高叫:“强者为尊该让我,英雄只此敢争先。”他向玉帝发出最后通牒:“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至此,孙悟空的叛逆精神已发展到了顶点。
尽管孙悟空大闹天宫,终是个悲剧结局:如来以哄赚手段,将他压在五行山下。但孙悟空并非失败于战场上的力绌计穷,而是吃亏于斗争中因天真而受骗。作者描写大闹天宫时,文采飞扬,赞美之情,溢于言表。美猴王虽败仍不失英雄本色,天庭虽胜却更激起人们对它的厌恶之情,在大众心中高高树起。
不得不说,吴承恩笔下的孙悟空大闹天宫是精湛的艺术创造。他善于根据人物性格去创造典型情节,还善于创造幻想性情节去表现人物性格。
吴承恩的成功经验告诉我们:任何文学作品,如果没有一定的情节作为支撑人物性格的骨架,纵使空灵,也不过是纸糊丘壑;任何情节,如果不是以性格冲突为其推波助澜的动力,即使曲折,也不过是雨后彩虹。
吴承恩的“孙悟空大闹天宫”,精彩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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