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香

草香

文/丹宁

盛夏，青草疯长的季节，满眼的绿色让我心情大爽，只因来北方后冬天格外长，我有半年的时间在期待绿色中度过。

傍晚时分，我跟庄子步行去海边散步，走在青翠的银杏街小路上，心情格外放松。恍惚间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循着声音望去，原来是绿化工人在割草作业，味道从堆成小山的草末中飘来。

这个味道让我想起了我的童年，那些在乡村度过的日子：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幼小瘦弱的脊背上有满满一筐青草，步履蹒跚的走着。

男孩是我的兄长，女孩自然就是年幼的我。那时，父亲在外工作，母亲一个人带着我们兄妹三个过生活。妹妹还小，我和大四岁的哥哥成了家里的干活主力。每天放学，我都要跟着哥哥背着小小的筐篓去打草，打喂猪的青菜，这几乎成了我童年非常重要的记忆。哥哥非常疼爱我跟妹妹，所以每次他的筐满了就要帮着我，回家时也是他的筐更重些，看着哥哥高大的身影我蹒跚在他的身后，直到多年后，哥哥那些年给我们的护佑与疼爱依然温暖我。

时间回到我去部队的那年，那时哥哥已经成家，还不太成熟的他早早担负起了家庭重担。哥哥送我去车站，我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路上的坑洼颠簸着我们兄妹的美好时光，现在想来都无限怀念。临行时哥哥拿出一摞一元钱的纸币，足足有一百多，那是1992年，这些钱对我来说是一个多月的薪水，对哥哥来说却是汗滴禾下土的日晒雨淋。发旧的纸币沉甸甸的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感动得泪湿眼睑，哥哥告诉我这是他干农活卖菜攒下的全部私房钱。他怕我在外生活艰难，少人照顾，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哥哥还告诉我，在部队好好干，家里有他，不用惦记。真的是长兄如父，哥哥给我的爱与踏实刻进了我的心中，永远抹不掉。

还记得我小学时候的画面，每天放学哥哥都会等我一起回家，厚道的他从不惹事生非，但如果有人欺负我，他从不犹豫的挺身而出保护他的妹妹，我知道这对于性格内向的哥哥来说很不容易。当然，我也是长大后才明白，作为哥哥的他勇气来自对妹妹的责任与爱。多年后，我的哥哥也已经为生活累弯了腰，熬白了发，但他依然是我小时候记忆中那个我爱的兄长，如山的身影在我的心中刻下烙印。

小学升初中时，哥哥鼓励我说：考上重点中学给我买一辆新的自行车。为此我学习非常刻苦，可是哥哥失信于我了，那时他也才读中学，他哪有那么多钱，他是希望能够激励我前行，好好读书。当然，这也成了哥哥多年对我的亏欠，一直是他心里的结，那时我曾经看到过哥哥去帮人搬砖盖房，为了挣钱给我买自行车，但他终没挣够买车的钱。

离家后的我一走就是半生，归来时已非少年。父母已老，蒙哥哥多年照顾，身体尚好。但佝偻的身躯，如雪的白发，无不写满岁月对哥哥的赠予。我的哥哥平凡，善良，孝顺，但恰恰是这个我心中健硕俊朗，浓眉轻盈平凡的哥哥给了我一个快乐幸福的童年，给了我美好的那一片记忆。

吱吱的割草声把我带回了现实，浓郁的草香让我心情湿润，爱意满满，我的哥哥在我的心中健步如飞，依然如少年。我收藏好这香气扑鼻的味道，连同对哥哥，对童年的点滴记忆，忽如看到美丽的夕阳西下，生活是这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