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楼下是匆匆忙忙的行人,李向阳窝在宿舍的床上不想动弹,灰暗的天气让她变得更加敏感,她默默地听着歌,听着歌里的故事,想起久远的以前,想起自己的人生,想起母亲的人生。
宿舍的门被人推开,李向阳感受到一阵凉风嗖嗖地钻了进来,抬头看见刘思怡正在拖着一个大包进门。
“这次又进了什么货?”王雅萱问。
“几双鞋子,你下来,看有没有喜欢的,我按进价给你。”
李向阳将帘子拉得更加严实,刘思怡将包里的鞋子拿出来摆在地上,包上淋着的雨水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
“这双不错,多少钱啊。”王雅萱拿出一双粉色的运动鞋,套在脚上。
“眼光不错哦,给你个进价380。”
李向阳只觉得外面的俩人异常的聒噪,像是要故意烦她似的,她只觉得一阵厌烦,耳朵里的音乐再大声也挡不住俩人的对话。
李向阳干脆起床向外走去。
“喂,你在干嘛。”李向阳拨通了张谦的电话。
“这种好天气,不睡觉岂不是太亏了。”张谦在那边夸张地说道。
“哦。”
“哦个屁呀,你在干嘛?”
“没干嘛,随便走走。”
“那我去找你?”
“我在你楼下。”
李向阳远远看见张谦飞奔出来,头也没回就向前走去。
“你又怎么啦,吃枪子啦?”
李向阳有些不耐烦,不想和他说话。
“又摆一副臭脸。”张谦撇撇嘴。
李向阳不想和他吵,加快了脚步。
“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随便走走。”
他俩就这样默默向前走着,雨水很快沾湿了鞋子,李向阳没有带伞,蒙蒙细雨很快打湿了她的头发,她不在意,走在后面的张谦凑上来。
“我去给你买把伞吧。”
“不用。”
张谦没有听她的,朝着马路对面的便利店跑去。
李向阳看见他的身影,也没说什么,还是向前面走去。
张谦重新跑回来,一把伞撑在她头上。
“我不用,你自己打吧。”
“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等你感冒要死要活的时候看谁管你。”
李向阳只觉得一阵压抑,将张谦手中的伞夺过来,使劲朝着马路扔去:“我要你管了吗,何必这么自作多情呢,我要死要活是我的权利,不用你费心。”
“李向阳,你牛逼,我惹你了吗,干嘛朝我发神经啊。”
“你是没惹我,是我自己有病,行了吧,我求您老别管我,我李向阳怕还不起。”
“行,你厉害。”张谦忍住眼泪,转身跑开。
李向阳看着消失在雨中的张谦,蹲了下来,将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中,眼泪簌簌的流下来,她恨自己,恨自己的薄情,恨自己的无理取闹,恨自己不识好人心,可是,她就是压不住那股邪气,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吞没一样,这里的每个人都带着一张张变幻莫测的面具,她看得累了,只有张谦让她感觉到了真,那种真让她放下所有的防备和伪装,将自己的无理取闹和人性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
“闹够了吗?”
李向阳抬起头,张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重新拾起了那把伞,遮在李向阳头顶。
李向阳突然想要笑,又努力忍住。
“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好,好,是我张谦犯贱,不忍心看你横尸街头,想要多管闲事,行了吧。”
李向阳擦干了眼泪,转过身,忍不住咧起了嘴角。
“唱歌去吧。”李向阳说道。
“怎么又想唱歌了?”
“没什么,就是想。”
李向阳又点了那首歌,那首只有她在伤心落寞的时候才会唱得歌,张谦窝在沙发里,看着眼前这个聪明的女生,知道她又在想他,想那个已经离开的人,想起那个曾经的朋友,曾经的三人行,让自己很容易变成电灯泡的那个人,那个人,那么轻易就钻进了李向阳的心里,死死地拽住了她。
张谦只觉得一股酸楚开始翻滚,他默默走出了包间,跑到楼梯口点着了一支烟。
他深吸一口,还是忍不住咳嗽起来,越咳越严重,眼泪也被咳出来,他还是继续抽着。他始终学不会,觉得自己拿烟的姿势异常的奇怪,永远没有那个人来的潇洒,自然。
那个人现在还好吗?他是否在家乡那边重新上了大学,是否有了喜欢的人,是否还记得昔日的三人行。
张谦抽得口干舌燥,烟头仍在脚下,重新回到了包房。
李向阳还在那里嘶喊着,那些繁杂的记忆一刻不停地翻涌上来。
初上大学的某个晚上,三个人喝完酒出来,嘻嘻哈哈搂成一团。
李向阳站在中间,两只手搭在他们肩膀上,李向阳喊:“一二三。”
两人也喊:“一二三。”
何铭与张谦就这样将李向阳架起来。
李向阳说:“飞咯。”两条腿在空中扑拉扑拉扫着。
何铭喊:“李向阳,你再动就掉下去咯。”
张谦说:“掉下去你就毁容啦。”
李向阳说:“掉吧,掉吧,掉下去我就要投胎重新做人。”
李向阳推开两人,直接躺在马路上,这是一条新建的路,隐藏在学校的背后,还未通车,路灯的照耀下依旧漆黑一片。
“你们看,好多星星。”
“真是唉,不容易。”
“我们那晚上最漂亮,漫天都是星星,数也数不清。”何铭也躺下来。
“你们很漂亮吗?有什么好玩的?有没有好吃的?”李向阳兴奋地问道。
“多了去了,有机会带你们去看黄果树,去镇远。”
“好,有机会一定去。”
那晚的月亮异常的圆,挂在天空中像是要掉下来一样,何铭冷不丁说:“好想回家。”
李向阳问:“这里不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我后悔来这里了,我想回家。”
李向阳心里一禀,就像何铭所说的这里也包括她一般,不足让他留恋。
张谦感到了李向阳情绪的变化,伸手碰了碰何铭,何铭转过来看着他不明所以,张谦朝着李向阳努努嘴。
何铭哈哈大笑摸了摸李向阳的头:“傻逼,我说的又不是你,我只是想家而已,你们我当然舍不得。”
李向阳只是“哦”了一声,看不出变化。
何铭站起身来,拽着李向阳的帽子就在地上开始拖,一遍拖一遍哈哈大笑。张谦也站起来,与何铭一起拖着躺在地上的李向阳向前跑去。
“够啦,衣服都不能穿了。”李向阳大叫。
“不能穿就不能穿,我再给你买一件。”
三人又重新躺在地上,何铭拿出手机开始放歌,又拿出一包烟,问张谦:“抽吗?”
张谦摇摇头。
何铭点着烟,呆呆地看着天空。
李向阳说:“何铭,这是什么歌,挺好听的。”
李向阳又说:“何铭,没想到你抽烟的姿势挺帅的嘛。”
张谦吵着说:“不行,我也要帅一把。”
何铭把烟递给他,张谦有模有样的学着点着,却在第一口的时候被呛的咳嗽连连。
“切,不会抽就不要抽嘛,耍什么帅。”
“要你管哦,反正在你眼里我怎么抽都没人家帅啦。”
“算你有自知之明。”李向阳哈哈大笑。
何铭说:“没有啦,我第一次也是这样。”
“你为什么要学抽烟呢?”李向阳问。
何铭没有再说话。
李向阳夺过张谦手中的烟,“不行,我也要抽。”
“你一个女生抽什么烟。”
两人同时说。
何铭的突然离去毫无预兆,他只说想家,想回去,厌烦这座城市,两人却没想到,他会走的那么决绝,什么话也没有留,就这样消失在了这座城市,得知何铭走的那个下午,李向阳哭得不成人样,一个人窝在ktv嘶吼着那天何铭放过的那首歌,她唱一遍哭一遍。
张谦说:“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吧。”
李向阳不说话。
张谦说:“我给你打吧。”
李向阳不说话。
张谦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李向阳却跑过来,直接挂断。
她还是一个人在那唱着,似乎整个城市都因何铭的离去而坍缩,只剩他们两个人在这里做着无能为力的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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