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速之客
枫柚的家是在新井药师前的小神社——流园神社里，神社的主人流园乡的祖上几代都是驱魔人，因此这间神社在这个地区也是小有名气。
整个神社位于一个长方形的大院子里，穿过一片小树林，才能达到一家人平时起居的地方。
“大叔我回来了。”枫柚脱下了鞋子，踩在了榻榻米上。
“哦，回来了啊。” 神社的主人嘴上应答着，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里面播着综艺节目的女主播，他一手拿着烤鱿鱼干一手握着啤酒瓶，咕咚咕咚地灌着酒。
【死糟老头子。】
声音是来自流园乡的头顶，那是他前些去世的妻子的声音，这间屋子的女主人曾是电车站附近和式点心屋——田久屋老板的女儿，七年前生下小女儿便去世了 ，得益于流园家的法术，变成了地缚灵，留在这间屋子里修炼，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变成神明。
因此，流园乡也总是自言自语道。
“ 等哪天我死了，大概会和老太婆一起留在这间屋子里熬年头等着日后变成神吧。”
【女儿也不管儿子也不管，真是没用。】然而流园夫人只会一复一日地对他抱怨着，即使流园乡听不到。
【下午好，流园阿姨。】枫柚在心里默默地打着招呼，毕竟流园夫人生前并不是很喜欢他。
流园乡的小女儿坐在廊下，咿咿呀呀地玩着一条小蛇的木质模型。
“小白，晚饭吃了么？ ”收拾完榻榻米上的空酒瓶，枫柚走到小白的身边，弯下腰，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啊！啊！”小女孩开心地大叫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这个女孩子叫做流园小白蛇，是神社主人流园乡的小女儿，平时大家都只叫他小白而已。
虽然小白不是自己的亲妹妹，枫柚却很喜欢这个不会说话的可爱小女孩。
简单地帮神社主人收拾掉空酒瓶后，枫柚就拎着书包和买来的晚饭，向自己住的屋子里走去。
神社的主屋很大，整间神社都是前几代主人积累下来的心血。可是偏偏在这样一间大屋子里，枫柚选择了位置最偏僻的一间小屋作为自己的房间。毕竟他和这间神社的人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不好意思挑三拣四。
能在寸土寸金的东京被流园明之收留，枫柚心存感激。但即使节省了房租钱，枫柚也总是囊中羞涩。当初意气用事地离开老家只身来到东京，枫柚也没有脸回去祈求母亲的原谅了。
晚饭是从枫柚打工的便利店里带回来的，便利店的店长偶尔会让枫柚带回去一些快要过期的食物当作晚饭。
东京也不坏啊。
枫柚早就没有初来东京时的满腔热血与中二，甚至有的时候会忘记了来到东京的目的。
吃过晚饭后，枫柚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子，他的卧室又偏又安静，平时只有虫鸣声陪伴着他，最初他选择这间屋子的原因之一也是为了躲避杂音，现在杂音消失了。枫柚居然感觉有一些寂寞。
【小伙子你最近和往常不一样呢】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嗯，前些天碰到了一个人，结果耳朵能够听到的声音就不一样了。”枫柚躺在榻榻米上，两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跟他说话的是昭和时期为当时的神社主人守夜的村田光。当他的主人去世骨灰被安葬在神社后院的祠堂里的时候，守夜人的灵魂居然也留了下来，继续看守着主人。
枫柚住进来的时候，守夜人像是找到了伴儿一样，经常会从祠堂飘过来和他聊聊天，虽然枫柚仅仅能听到他的声音。
【这不是好事么，你以前可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啊。】守夜人像是很担忧一样，可惜枫柚看不见他的形体，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是希望他把我的这种奇怪的能力也一起带走。”枫柚翻了个身。“况且，声音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和这个人有关，还不清楚呢。”
【年纪轻轻的怎么想事情想的这么多，不交女朋友就算了，连个正常朋友也没有。所以上天才给你这种能力，让你跟乱七八糟的东西交朋友。】
“那您也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么？”枫柚笑了笑。
【我现在既不是鬼也不是人也不是地缚灵也不是妖怪，所以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又是什么呢。】守夜人调侃起了自己。
咚咚咚咚，远处的走廊传来了奔跑的声音。
【小丫头来找你了。】
能在这个屋子里这样有活力的，只可能是小白了。
【小丫头来找你玩来，我就先撤了。】说完，守夜人的声音就消失了。
咚咚咚，又跑了一会儿，那串脚步声才慢慢清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便停在了枫柚的房门前。
房间的拉门被拉开，一个小小的身影’扑通‘一声窜到了枫柚的面前。
小白拉着枫柚的袖子，她指了指着门外，又做出了一个走动的手势，嘴里发出着啊啊的声音。
“有客人么？”
小白用力地点了点头，说完又拉了拉枫柚的袖子，嘴里的叫声有些焦急，枫柚不得不站起身，顺手揪起了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小白。
“客人由柏木松子去接待不就好了。”柏木松子是这个时间在神社里打扫的巫女。虽说是巫女，但这个年代，所谓的巫女不过是来兼职的女大学生罢了。
枫柚伸了个懒腰，似乎不着急出去，可是小白看起来却很着急，不停地拉着枫柚的裤子想要往外拽。
“行了行了，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
听了这话，小白领头跑了出去，跑出去一段距离后回头看看枫柚还在磨磨蹭蹭的，便又跑回去扯住枫柚的裤子。
“外面应该不是山崎对吧，山崎又不是什么新鲜人物。”
小白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大概是山崎和某个人一起来了吧。
“是来找我的？”
小白用力地点了点头。
谁啊。
又是哪个花痴么？
枫柚的外貌的确很容易吸引一些不明真相的女孩投怀送抱，不过知道他本人恶劣的性格之后，基本都敬而远之了。
当枫柚站在会客室的门口，看到了一脸灿烂地在和流园乡聊天的山本礼音，山崎像一只哈巴狗一样，在一边眼巴巴地听着。
神社观光一日游啊......
也不知道山本礼音说了什么，惹得流园乡哈哈大笑。
枫柚看了看这三个人，思前想后，估计也就只有山崎会找自己了。
腿边的小白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
要不然趁他们谁都没注意直接走掉吧，枫柚想，反正山崎找他也不像是有什么急事，不然他早就被电话催死了。
溜了溜了。
偏偏犹豫的功夫，山本瞥见了他。
“呦，门叶君。”招牌式的灿烂微笑。
"臭小子，你朋友来找你啊。"流园乡的嗓门很大，听起来像是喝醉了。
枫柚这才看到桌子上有一瓶已经开封了的葡萄酒。
估计已经被没什么品味的神社主人当成是烧酒一样咚咚咚灌进去一大半吧。
枫柚看了看酒瓶，再看了看时刻都在保持微笑的山本礼音，也不知道现在要做什么表情才好。
“哦。”他犹犹豫豫地问道，“你找我啊。”
“嗯~我问山崎哪里能找到你，山崎就带我来这里了，你们家还真别致啊。”山本礼音指了指供奉神明的祠堂。
“你有事儿么。”枫柚觉得自己跟这个外国人没什么要说的。
“臭小子，你怎么就不能热情点呢，听你说话我都难受。”还没等山本礼音开口，流园乡先发起来了牢骚，“我不听了，我先回去了，你们年轻人慢慢聊，柏木！柏木啊！来来来，把我的酒拿到厨房去，夜宵的时候我再喝一杯。”
流园乡慢悠悠地站起身，柏木松子赶紧一路小跑地，跑到了流园乡的身边，抱起了酒瓶，此时的松子已经穿上了下班后的便装，眼光还忍不住地偷瞄了山本礼音几眼，脸上似乎还泛着红晕。山本似乎察觉到了，却并没有任何回应。
天色渐渐有些昏暗，东京的日落总是特别的早。流园乡晃晃悠悠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树林里，木履踩在石板路上，发出的嗒嗒嗒的声音。不一会儿便听不见了。
鸟儿发出归巢的鸣叫，微风吹着墨色的树影，在泛着紫红色的夜幕下摇曳着。
乌鸦看着三个面面相觑的男生，发出了哇哇的叫声。
夜风穿过四面通风的会客室，枫柚的身上开始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么。”枫柚率先开口，因为他实在冷得受不了了。
“有事啊，之前的社团的事。”山本站起身，走下了会客室的台阶，站在了枫柚的面前。
夜晚太黑看不清山本的脸，看轮廓，枫柚只觉得大概是一头熊站在了他的面前。
“我拒绝了啊。”
“考虑了这么多天，你怎么还拒绝啊！”山本诧异地大叫起来。
“哈？考虑的结果就是拒绝啊。”枫柚听得一头雾水。
“我给你开的条件还不够好么？！”山本叫得更加诧异。
“哈？你给我开什么条件了啊。”枫柚怀疑山本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
山本没有回应，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
“哦，我忘了我还没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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