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死亡的意识,我很早的时候便有了,早到什么程度呢,印象中大约是三岁半左右。那个时段,在我生命中,发生过两件及其重大的事情。
其一是,我妈怀了弟弟!
我肯定是从母亲那日渐隆起的肚子上看出了端倪,并且我妈为了让我感知到这里有个正在孕育的新生命,还特意让我用小手用小耳朵贴着她的肚皮感触里面的动静,她或许希望和我分享她再度拥有小宝宝的快乐吧。
那时候的母亲,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对我而言,竟是多么巨大的打击,并且带来了难以消弭的失落和忧伤。
无意识里的同胞竞争使我认定,就是这个肚子里的小东西,隔离了我跟母亲原本的亲密,于是一种秘密的恨意从心底泛起。
我弟弟是夏天出生的,在他尚未显露头角的时候,我就会经常在床上,躺在母亲身边睡觉的时候,拿脚丫子踹她的肚子。想必我已经感觉到了某种死亡的威胁,对小孩子来讲,还有什么比与母亲分离更痛苦更可怕的事情呢!
所以,在我小小的心灵中,死亡的意识大约就是和分离的意识一同诞生的,对分离的恐惧,由恐惧转变成愤怒。于是,在弟弟还未出生前,我的攻击性便开始作祟。
等到妈妈消失了几天后,从医院里抱回了一个弟弟,我的嫉妒心更是窜到极点。这个小东西怎么可以这么好玩?肉嘟嘟粉嫩嫩的,土豆一样的脸蛋上眼睛鼻子嘴巴挤成一堆,整天哼哼唧唧的只会哭。
可是即便他除了哭啥也不会,大人们还是很娇宠他,说他乖,不似我当年,哭起来没命似的,怎么都哄不好。
这能怪我吗?谁叫我妈怀我的时候一直在纺织车间里来回穿梭,还要三班倒,耳边都是轰隆隆的机器声,两条腿肿得像橡皮似的都没法歇下来。你说我长期处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心情能好嘛?好不容易盼出头了还不能好好哭一会儿嘛!
第二件事也是发生在妈妈诞下弟弟后的月子里,对于这个新来的宝宝,我的内心情感是极其复杂的。
他像个小宠物一般令我好奇,时不时想去逗弄一番,戳戳那红扑扑的脸蛋,掰掰那一截一截的肉胳膊肉腿。同时,毫无疑问,我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家里人的心思都扑在了这个新来的宝宝身上,我感到自己被极大地忽略了。
于是在某一天,当探望完妈妈和弟弟,我扶着楼梯往下走的时候,突然一个踩空,一晃神便栽了下去。当时爷爷正在楼梯旁的砧板上剁肉馅呢,听到动静,扔下刀径直跑来将我一把夹住,就是那样两腿朝上大头冲下倒栽葱的模样,想想当时的景象可真够后怕的,幸亏他老人家手疾眼快,不然我的小命休已。
我至今也不确知那次事故的真正原委,会不会有一点“死给你们看”的心理,为了抢夺大人的关注,孩子总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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