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陈红华

一支烟一杯酒,一支笔一幅画,“1998大排大”的许国华先生,宛如诗意富春江上的一幅写意山水,在《松梅相依》处,寻松柏古风禅意,品梅香馥郁清悠。
我见过他在《今日桐庐》“桐君山”版面上的国画《寒香傲雪》,一派寒冬腊梅风骨,似凌霄花一般,把自己悬在空中,飞旋出一种力量的美,纠结的美。它的藤枝,粗壮凌厉,一圈圈拧巴上去,横陈点簇,寒而不语,艳而不娇,似入云海之潜龙,颇有嗔喜之意。江南几度梅花红,有些峥嵘的气息里,能体味出闲适清高的气象。
墨客如此,又醉心于满身烟火色的餐饮,会是什么滋味。
“大排大”,咋一听,一副大排档的品相,大抵是盘大量多,吃得实惠,以家常菜为主,安顿众声喧哗的日常。“1998”,正寓意了菜馆的年份感。
那个阴冷潮湿的下午,我凑个空,去寻许国华的“1998大排大”。据说它藏在“红楼”对面的街口。

暮色已沉,富春江畔点点街灯却给足了温馨。细小的雨滴扑在脸上,含蓄地撩拨着行人的心弦。这家叫“大排大”的餐厅里,原木色配着淡红的墙饰,素朴而本真。装饰一新的店面,素净而温雅,模样也周正,颠覆了我的想象。
说重点。
许先生对食材与菜品的严苛是出了名的。
“主打桐庐味道,家乡始终是我的主场,”许先生说,“鲜,辣为主,也参考其他菜系进行改良。” 一家餐馆,撑场子的往往有几道特色“店菜”。老客都知道,“1998大排大”20年前那道鲜辣卤鸭,酱色,小段,肉质小性感,有嚼劲。辣得真当够味,从喉咙直入胃肠,辣气一直荡漾在里头,有种50几度土烧下去的冲劲。出了名的辣,不知勾住了多少辣客的魂,偏爱杭帮菜的就消受不起。
说话间,一道雪菜毛豆肉丝端上来了。将雪菜、新鲜猪肉丝、红辣椒一起爆炒,刚出锅,还流淌着这三样味道交织出的热油,当真鲜辣分明。“1998大排大”又加上毛豆,毛豆口感好,同时又在乌色中又跳出一丝绿,更增加食欲。
“雪菜蛮要紧的,要那种脆、酸、新鲜、咸的,颜色要呈那种健康的茶色,介于青和褐之间。”许先生对食材挺讲究。雪菜,乡下老家腌制,也是他这辈子都在追寻的东西。



乡食难忘,不仅因为它美味,还在于它的呵护性。它总是能让常年漂泊在外的人,瞬间热泪盈眶。
即使像带鱼火锅,也极讲究。用萝卜丝,还是腌菜佐料呢?哪里的带鱼最适合烧火锅?要怎样煎带鱼才好?比如,小煎带黄松,肉质就会细嫩鲜香。萝卜最好是当地农家地里挖出的,切片切丝,入味入口。带鱼与萝卜的量也须适宜,再放点大蒜叶,和着辣味,咸淡扣好,味道就不一样了。
江南地区多喜吃笋,浓汤笋干鸭煲,江南笋的“脆”被很好地凸显出来。鸡煲里放几片鱼干,小有风味;黄豆粉、红糖浆蘸的糍粑年糕,糯而不腻;家常豆腐上撒一些浑圆小黄豆,好有意思。看来好饭未必昂贵,佳肴平易近人。

“肴馔之美,不言而喻”,味的美妙,其实是没有本质区别的,取决于你每一次的尝试。 “1998大排大”菜品多了去,如果觉得好,可以自己来品尝。 吃饭是小事,也得讲究不是。
席间,许先生总让大家品鉴,直言菜品。他对菜的味道、品相有完美的追求。
“蒸煮烹炒,是一方面。一桌菜,有四只脚,才有品。”文联李龙先生眼界独到。
美食文化“总理”周保尔先生则对摆盘赞不绝口。“器具就是面相,就是品。”
我喜欢那只蟹,盐巴蟹。一改蘸醋的食法,晶洁的盐巴沾在蟹壳上,由着性子,轻轻拨弄,一口咬去,蟹脚椒盐的味道就出来了。还有椒盐猪蹄的味道,我猜你也喜欢。


一喝一聊,我才明白,我和许先生都是被时光预约了的人,一个喜画,一个弄文,也是缘分。日常那些打动我的,常常是一些更为细微的事物。这些年,我一直活在素朴构筑的语境中。
而美食是一种语言,有时候是一种最真实的语言。我味蕾里所感受到的清淡腥咸,比我所看到的和想到的,更值得信任。美食是当下的,正如生命是具体的。
微醺里,一副《奇石醉梅》,许先生几笔勾画,在我眼里已是了不得的作品。画室里的《铁骨生春》《红梅报春》《暗香笼月》《呼唤》,每一幅,都是随心所欲,随心而生的。有时候,因为喜欢,一个人的收敛与沉浸,真是一种境界。
窗外,微雨沁寒,冬日的湿冷阵阵袭来。许先生叫了车,送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