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旧梦【17】

作者: 摆渡的风筝 | 来源:发表于2020-12-25 16:58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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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回到村里,天已经黑透了,父亲将煤油灯点上,收拾下地铺的铺盖,这一路上折腾这么时间,我就倒在床上,伸着懒腰哈欠一个接一个。

    父亲和生祥哥在门口一直叙着家常,他俩有好长时间不见了,上次见面还是三年之前,那时生祥还是瘦弱的小伙子,经过在部队这么长时间的磨炼,现在已经是一名优秀的军人了,听说还当上班长了。

    “二叔,我二婶又走丢了吗?”生祥抽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询问父亲。

    “可不是嘛!那天听说是你二婶看见了一辆汽车,硬是一直追着,后来上了车就被拉走了,你吴五叔看到了赶紧回来跟我说,当时我骑着自行车追了好长时间,两个轮子哪能追得上四个轮子的,么得任何办法。”父亲说完叹了口气,用火柴点燃了一根烟,一边说一边猛抽上一口。

    “这个得一直留意着,既然那辆汽车能从这里路过,肯定离咱村也不会太远,二叔你要有啥消息跟我说,需要钱跟我讲。”

    “前几天去胡乡楼村看到了,当时还是骡官跟我说的,娃先看见了,我当时只顾着看戏了,也没听见,唉,又错过去一次。”

    “既然能在赶集时候碰到,肯定离得也不会太远,咱村里这么多人,不定啥时候谁就又碰到了,还是要乐观些。”

    “只能先这样了,我本来借着放土炮到别村逛逛,既可以赚个吃食,又可以顺带找娃他母亲,看来以后这个方法也行不通了。”

    “这个放土炮现在是违法的,再加上又这么危险,以后可不敢在这样做了。”

    “吃一堑长一智,有了这次教训,以后肯定是不敢了,我这也啥文化水平,往后就好好种地吧!”父亲说完挠挠头笑了笑。

    生祥哥和父亲一直聊到后半夜,生祥哥谈了自己在部队的生活,父亲津津有味地听着,看着自己的侄子这般有出息,别提有多开心了,那时父亲肯定在想要是我再大些,也把我送到部队了,这可是他心里一直想的事,一直跟我讲要以生祥哥为榜样。

    怕我大爷大娘担心,父亲就站起身来,让生祥哥先回家去报个平安,这次阔别重逢有聊不完的知心话,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更何况生祥哥刚从部队回来,又为自己的事折腾这么长时间,连个囫囵觉都还没睡,父亲想到这里,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夜慢慢向后推移,秋的初寒洒满了枝头,地面的草上面结了层露水,父亲将生祥哥送到门外,转身回来走到堂屋抽屉位置,将里面的炸药炮捻子全取了出来,然后到前院一个空旷位置,用铁锹挖了个坑,将这些东西全埋在了里面。

    父亲回到床铺的时候,那时我已睡着,他将我踢开的被子拉了回来,盖在了我的身上,然后他慢慢躺下,他的手尽管刚洗过但是上面残留着火药的味道,他将这些东西埋之前在手里攥了很长时间,丢掉放火炮这个营生,这肯定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到了第二天早上,方叔早早就过来了,端了满满一盆的剩菜,父亲那时正在做早饭,赶紧迎了出来,赶紧将那盆菜接了过来,这个是我最爱吃的,比吃什么山珍海味都美。

    父亲一直都很热心肠,不管哪家的红白事都会去帮忙,不要一分钱,能管碗饭就行,因此不管到什么时候,街坊邻居,不管远的近的,都会将自己家不穿的衣服,腌制多的咸菜给我家送来,都愿救济这对贫穷善良的父子。

    方叔准备塞钱给父亲以示感谢,哪知被父亲拦下了,说:“兄弟,你送的这盆菜就够吃上几天了,钱我是绝对不会要的,你要再给可就太见外了,要是再这样这盆菜你再给端回去吧!”

    方叔拗不过父亲,只得将掏出的钱又撤了回去,嘴里说着感谢的话语,帮着父亲将那盆菜换到了另一个盆里,看着那凝固的油花子,下面遮盖的全是荤素美食,馋得我直咽口水。

    生祥哥起个大早也走了过来,方叔拿着盆准备回去,两个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不知道在说什么,只见方叔对着他竖起大拇指,生祥哥不好意思笑了笑。

    父亲将剩菜热了三大碗,吃饭的时候,生祥哥将一块大瘦肉夹给了我,那肉吃着真是香,生祥哥对这些菜也是情有独钟,连喝两大碗苞谷糁,里面是刚从田里新挖的红薯,他一直说着红薯又香又甜。

    “二叔,眼看着红薯也到收获季节了,今年听说红薯收成不错,家里的地窨子挖了没,这么多红薯可不能放坏了。”生祥哥说完,将碗里一块红薯放入嘴中,砸吧着嘴品味着它的香甜。

    “还没开挖,本来想着这两天挖,哪成想出了这档子事,真是耽误不少事情。”

    “红薯还没收,不耽误,这两天我都在,正好有劲没地使,这地窨子就交给我了。”

    “你回来一趟不容易,好好歇上两天,挖地窨子的事你就别管了。”

    “二叔,这好长时间不见,都说客套话了,以后再这样说我可就生气了。”

    父亲准备再说,生祥哥似乎知道父亲想说什么,就端着碗出去了,直接向后院走来,里外逛了几圈,找准了一个好位置,用木棍划下一个印记。

    吃过早饭,生祥哥果真就拿着铁锹在后院挖起来了,用铁锹将上面的干草秸子拨开,在上面泼了一盆水,就开始挖起来,只看见旁边的土块越堆越多,地窨子洞口已现出形状,正在往下深移。

    父亲看到以后,知道自己劝说也是没有用的,又从柴房拿了个铁锹,叔侄俩一起开挖起来,远处都能传来他俩的欢声笑语。

    “二叔,我还给你带了个物件,等我回家给你拿过来。”

    “还给我买什么东西,你回来我比什么都开心。”

    生祥哥回家一趟,原来他这次回来,带来了一个收音机,这可是父亲这辈子只听过没摸过的宝贝,对里面出来的声音充满了无限好奇。

    在休息的时候,生祥哥教父亲收音机使用方法,一个开关旋钮打开,用手播着换频的旋钮,里面有各种各种的节目,流行歌、戏曲、评书等应有尽有,那时看父亲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好久没见到他这么开心的笑了。

    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江涛的《愚公移山》,这是那时最流行的歌曲,父亲和生祥哥在挖着地窨子,放在凳子上的收音机纵情歌唱,那声音一直回荡在庭院中,“任凭那扁担把脊背压弯,任凭那脚板把木屐磨穿,面对着王屋与太行,凭着是一身肝胆,讲起来不是那奇闻唱起来,不是笑谈望望头上天外天,走走脚下一马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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