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间,朱旺看到了同学的QQ备注,“朱雀”俩字很醒目,刚开始还想着是天之四灵的四鸟“朱鸟”,还很诧异,怎么会给备注这样的名字,转会儿一想才明白,这是因为他的脸上长满了雀斑,那一刻,自尊心让他心里难受。
后来想想倒也无所谓,丑就丑了,这是属于先天性遗传的,父母给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雀斑也是如此。
逐渐这个名字传开了,他也习惯了这个名字,朱旺叫着也不好听,不如索性改成朱雀。
朱旺以后就成了朱雀。
这天朱雀正在班里上着课,班主任走了过去,对着他小声说:“你父亲来找你了,正在在办公室等你,说是家里有事。”
朱雀有点发愣,也没太多想,就跟着班主任去办公室了。
远远的看见父亲裹着一个大衣在寒风里站着,头上戴着一个棉帽子,帽带子还耷拉一边,看见朱雀走过去,难掩心中的兴奋,忙往前走过去,对着朱雀说“给你做的糖包,还热着,赶紧拿着吃了。”
朱雀有些不耐烦的说:“不是马上放学了,你还跑过来干什么。”
“有个好消息跟你说,你母亲找到了!”父亲拍了拍朱雀棉袄上的雪,往上拉了拉衣服链。
“我这还上着课,回去不能说啊!”朱雀说完准备回教室,感觉父亲太把小事当大事了,再说找到了母亲,相见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是找到了,可是人家不放人啊!说是给你母亲治病花那么多钱,再加上吃住半年,不给钱不让人走,我这才来叫你。”父亲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
朱雀知道,自己母亲经历过拐卖,脑子受刺激了,才会神志不清,看见车就追,可能是想着坐车能回家。
母亲是四川人,说话夹杂着口音,很难听懂,每次丢失后父亲就会去找,问亲访友的打听消息,这次找了将近七个月。
“我母亲现在怎么样,在那个人家过得还好吗?”朱雀问父亲
朱雀知道母亲虽然有点神志不清,但知道对自己的孩子好,听父亲讲,每到晚上的时候,母亲就会给自己盖被子,吃饭的时候把鸡蛋和肉都夹给自己,想到这,朱雀就想着能赶快与母亲相见。
“你母亲情绪不太稳定,听那家人说,天天说着要找娃。”父亲忧心说道。
“那行,我跟班主任说一声,这就跟你走。”朱雀把吃了一半的糖包塞到父亲手上,径直向办公室走去。
父亲在寒风里等着,将两只手塞进了袖筒里,原地小踏步让自己更暖和点。
朱雀跟着父亲搭上了车,顶着寒风行驶,尽管雪花眯了眼睛,但想着就要和最亲的人相见了,一路上两个人无比兴奋。
下车以后,沿着小路往前走,远远的望见母亲在那家门口木疙瘩上坐着,头发上扎了两个朝天辫,手里捧着搪瓷碗,正在喝玉米粥。
母亲看见父子俩走过来,放下了碗筷,迎了过去。
朱雀一路小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母亲,眼泪止不住的流,“妈,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我好想你。”
母亲摸了摸朱雀的脸,用四川口音的方言对着旁边围观的人说:“这是我的娃。”
接着朱雀就拉着母亲的手,往车上走去,准备回家。
父亲看着这一幕,泪水已经充满了整个眼眶。
后来听邻居说父亲给了那家人一万块钱,人家才让把朱雀母亲领走,朱雀没来的话,可能花多少钱都不让走。
母亲回来后,朱雀就回学校接着上课,而父亲则天天领着母亲,扛着篓子捡破烂,怕再走失了。
除夕那天,像往常一样准备早饭,父亲案板切着已经炸好的猪肉,母亲在拉着风箱烧火,过年的饭香味很浓厚,朱雀还在玉米杆撘的草棚子睡着懒觉。
“旺,你起来了没有,我头这会儿懵得很。”刚说完父亲就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朱雀听到了父亲呼喊的声音,赶紧起床跑了过去,见到父亲倒在了地上,扑在了父亲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朱雀先跑去告诉了邻居家堂哥,接着喊来了诊所大夫,大夫测完血压说:“怕是不行了,得赶紧去镇上医院。”
父亲躺在车上,身上裹着两层被子,两只眼睛紧闭,没了意识。
朱雀哭了一路,感觉泪水就要流干了。
在医院医生的合力抢救下,父亲暂时脱离了危险,朱雀一直陪着父亲。
住院的第四天下午,父亲对朱雀说:“旺,我冷。”朱雀赶紧给父亲拿来了一床被子。
父亲躺在病床上看着朱雀,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旺,今天初四,外面多热闹,你出去玩吧”
“爸,外面这么冷,不出去了。”朱雀说
父亲吃力的从旁边衣兜里取出钱包,都递给了朱雀,“旺,过年了,出去买点好吃的。”
朱雀没理父亲,一直在旁边守着。
父亲侧身躺了过去,背对着朱雀,不想让朱雀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朱雀趴在床上醒来的时候,揉揉眼睛,看看躺在床上的父亲,只见父亲嘴唇发紫,双眼紧闭,朱雀感觉不对劲,就赶紧去喊医生。
医生听到喊声后赶紧跑过来,立即做心肺复苏,前后抢救了近半个小时,也没能把朱雀父亲从死神那边拽回来。
父亲离开了人世,走的很平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朱雀,父亲慈祥的脸上,眼角淌着两行泪。
朱雀摸着父亲冰冷的手,泪水止不住的流。
初六父亲出殡的时候,开棺见了父亲最后一面,表情有些许变化,比平和多了份笑容。
到父亲下葬的那天,朱雀已经哭不出来了,泪水仿佛已经流干了。
初十那天,在堂哥的帮助下,年幼的朱雀被送到了福利院。
随后几天,母亲一直围着父亲的坟头转,久久不肯离去,有时会看看草棚子,看自己的娃还在不在里面。
母亲几天待下来,没看到朱雀和他父亲,就离开了。
那一年,朱雀8岁,父亲70岁,母亲42岁。
自那以后,朱雀与母亲再未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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