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就开始有雨点落下来,于是又折返回去拿伞。再出来,雨已经大得不成样子了。
雨点“啪啪啪”砸在伞面,又顺着弧度往下,在伞沿成了线,最终落了地。溅到小腿,有点凉意,倒是解了一整天的焦躁。
我看着踌躇不前的他问:“我们还去吗?”
他忽然回过神来似的,转了转手中的伞,有雨水向四面八方射出去:“去啊,已经出来了为什么不去呢?”
既定的计划不喜欢改变,这点很像我,也不知道对他来说是好是坏。
我们沿着街道往地铁站走,他很喜欢坐地铁。一放假,就央着我带他去坐地铁。地铁有什么好的呢?
我规矩地站在黄线后面,他则贴着玻璃门,紧盯着地铁开来的方向。当那两道刺眼的光和着机器的轰鸣声,呼啸着过来的时候,他像一只跳脱的兔子,用最快的速度蹿到我身边站好,严阵以待的样子。
我笑了,忽然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如果,又像上次一样,你进了地铁,门关上了,但我没有进去,你会怎么办?”
“我会坐到下一站,等你。”他说得胸有成竹。却在下一秒,我问:“会哭吗?”的时候,败下阵来。“会哭啊,大声哭。”
“是不是男人呢?”
他转过头来,瞧着我,回答得一本正经:“不是啊,我还是一个男孩子。”
“嗯,可以哭,但不要哭得太久。三分钟一班地铁,两分钟一个站。只要五分钟,我就能到你身边。”
进了地铁,只有刚好够两人坐的位置,他跑过去,坐在边上,招呼我。旁边是一个光着腿的年轻男人,我摇头,只站在他旁边。他往男人的方向瞄了一眼,似乎明白了我的顾虑,在长椅上快速地挪动了几下屁股,贴着男人坐好,给我空出了一个不小的位置。
很乖。在爸爸没在的日子里,学着做一个大人。
到了目的地,雨依然很大。大部分人都躲在有顶棚的地方,等待着一场音乐喷泉。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有这么高的兴致,这么大的雨,每周三次的音乐喷泉,到处都能见到的灯光秀,对我似乎已经没有了吸引力。
他却很高兴,带着伞在雨地里站着。凹凸的地钻纹路,蓄满了水,他试着用脚尖点了点,小心地回过头来望我。想到他的咳嗽迟迟不好,我瞪着他,没有说话。他自以为得了赦令,把整只脚都放了进去。水瞬间漫过他的鞋面,我很生气。
也许晚上回去,他就会咳嗽加剧;也许明天早上醒来,他就会发烧。因为早产的原因,他的身体一直都不算太好,医院刺鼻的气味,他很抗拒,我也一样。
他看我生气,跑回来沉默不说话。我注意到他的鞋面因为湿透而显得颜色很深。
我不想说话。
他似乎因为脚泡在水里不舒服,试图脱掉鞋子。
他蹲下来,歪着脑袋把伞夹在脖子上,笨拙地开始解鞋带。还没解开,伞就掉了,我赶紧往他那边靠了靠,他抬头望我,开始撒娇:“给我把鞋子脱了嘛,好不好?”
“脱了怎么办,光脚吗?”
“光脚好啊,光脚不容易感冒。”什么歪理!但是我还是把他的鞋子脱了。
他又变成了一只跳脱的兔子,带着伞,在雨地里玩着。躲在大棚下的人们笑着看他,然后又有几个孩子学着他的样子,脱了鞋子,带着伞,在雨地里玩着。
他们很开心。明天,管他呢。
当然不能不管。几分钟后,我带他去旁边的商场买了双洞洞鞋。预防不了,好在还可以弥补。
回家的路上,仍然在下雨。他穿着洞洞鞋,专门挑水深的地方走。他走进去一次,我拉出来一次……
“你知道英文的瓢泼大雨怎么说吗?It rains cats and dogs.”
他抬起头来看天:“什么时候,天上能下一只猫下来呢?狗也可以。”
我也望望天,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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