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是一个村子,我很小的时候住在姥姥家, 姥姥家的村子就是东大村。
姥爷在家排行老二,上有姐姐,下有妹妹。他们都生活在这个村子。小时候和姥姥生活的我,对这两位老姑印象特别深刻。
姥爷的妹妹,是我今天要说的主角。她1934年生人,原谅我这个连自己姑姑叫啥都不清楚的人,更不知道我这位老姑叫什么名字,我叫我妈赵女士,那姑且叫老姑为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打我记事起就住在县委大院里,当然,她和别的老太太不一样的地方不止因为她住在县委大院,还因为她抽烟,有五十多年的烟龄,你很难想象,此时坐在我身边的她和年轻人递烟的场景,一点违和感都么有,有时,我甚至觉得她抽烟的样子优雅极了。像极了看电影中的女文青。
赵老太太育三子三女,现在的她四世同堂,且儿女皆家庭幸福,但她仍然选择和老姑父单独居住。享受老两口的晚年生活。
小时候,关于赵老太太的故事就不绝于耳,我知道她怀孕住在娘家,一直到姥爷牵着小毛驴把她送回婆家,没等姥爷回到自己家,她就生下了自己的大女儿。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边的五个孩子听说她都是自己给自己在家接生的。当时赵老太太讲这些经历的时候,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在我眼里却充满了传奇性。
她晚年丧幼子,当她知道自己最小的儿子离开她时,她变得很沉默,没有任何言语,让人觉得她冷静得有些可怕。默默地流泪,怯怯的询问事发经过,又隐忍地表现出认命的样子。
她话不多,即便年龄一天天大起来,她的话也仍然不多,但是每句话却都诙谐幽默,又不乏哲理,所以从小我就很喜欢和这个老人对话,她不像老者,像极了一个忘年老友,每句话都能揭开生命的谜底,为你指出柳暗花明的去处。
母亲是她侄女儿,和她有着很深厚的姑侄情,我还记得某一个午后,她偷偷地塞给母亲三十块钱,一边抹眼泪,一边告诉母亲,挺一挺就过去了,然后母亲点点头,喉咙里的哽咽让她无法出声。那时我还小,但是这一幕却烙在了记忆中。
赵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些年只有在家里有大事儿的时候,她才会出席。比如今天,赵俊杰的婚礼。她穿了一身鲜红色的唐装,坐在沙发上,看见我时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完了问我小舅去哪儿了,我逗她说,你吃的不就是我小舅做的饭?你觉得味道不像?她笑了笑说,是。
不知周围人的隐瞒,会不会让那么睿智的她心生怀疑,饭桌上,小辈们过来给她敬烟,她随手接过,点上。她最小的女儿挨着她,宠溺地要和她干杯,老太太一边频频举杯,一边说,今天喝多了算昂,都喝。
她眼不花,耳不聋,和这满桌的年轻人在一起,她一点都不输年轻人的风趣。觥筹交错间,仿佛时光从来未老,时间在她身上停了二十年,可我却不再是当初那个十三岁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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