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便有一束光,爸爸教我识字,伴我读书,授我历史,教我宽容,教我诚信,教我良善。他给了我全部美好的品质,他的一切一如他的身材般高大,我几乎忽略了他的疾病,除了每夜一碗的中药。疾病总是压垮一个家庭最轻易的东西,我没上过辅导班,但我从未自卑过,焦虑过,我的前方不用金钱铺设,我有自己的晨曦,足以照亮前路。可疾病所带来的不止是清贫,还有死别。
我本能忍受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我曾于幼时得一束光,照亮我十二载,骤然一失,便比深渊还要黑暗。
“这种悲伤你永远都不会摆脱,你也清楚生活将被永远改变。在过去的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去思念失去的那个人。时间也许能让我接受现实,让我重新发现过去那段日子里最珍贵的回忆。”
我仿佛没受影响,学习、生活都立刻回到正轨,可每夜的梦提醒我:你深陷悲痛之中,你不敢承认现实。心情的沉重与悲痛,加上升学带来的环境改变,我变得沉默寡言,兴致缺缺,几近陷入病态之中。但是如村上春树在《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中所言:“总之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我等到了欣然,她自由,纯良,快乐,热烈,明媚,如一束光,照亮、填满我的低谷沟渠。我又遇见了我的星光。
她带我看过一场深冬日出,天际浓云滚滚,风猖獗在昏暗的天地,紧接着,空隙里破出金芒,宛如数道光箭穿梭云层。云浪里推出一轮日,像是载着万千重量,把流云碾成了碎沫,气势磅礴地抬升起来。山野霎时被点亮,薄霜燃烧起来,晶亮闪烁着铺缀大地,枯草犹如回光返照,潮浪声清晰入耳。天空荡出辉煌的金波浪,蓝色宛如浸泡开来的宣纸,不多时就染遍了我们的头顶。山苍茫的雪顶皑皑于云巅,麻雀低飞盘旋,我和她在风里被染上了金光。
我本是羡慕她的,她拥有我失去的,她见过我未曾见过的,但她同那场日出一起,驱散了我的阴霾,她让我忆起过往,相信未来,带我找回原来的自己,也带我找到全新的自己。
我并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只是在其中找到舒适的地方平静下来。我依然没有相信我的晨曦落下,而是我又找到了我的星光,我的世界里,日月星辰,共同照耀。我从黑暗中走来,获得永昼。
我幼年时,有人言传身教,读万卷书,阅千年史,见各色人;我青年时,有人潜移默化,温暖纯良,幸福善良,自由热烈。
年少失怙,幼儿多艰,命途多舛,我的冬日酷寒且漫长,但我有光——父母、挚友,我历经磨难,却也被善意簇拥包围。
光映寒冬,冰消雪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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