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亦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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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莉和妈妈介绍的那个男人约在了医院下面的星巴克店里。她明明还没开始上班,却偏偏把见面地点定在这里。她有她自己的小心机。
医院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是热闹的。八角亭医院的地下负二层直通地铁站,出了地铁乘电梯上来,负一层便是偌大的影像科,角落里开着这家星巴克。托医院的福,店里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人满为患。但多的是外地过来求医,坐在这里等医院上班时间的人,鲜有几个桌子上是有咖啡杯的。偶尔有几个过来买咖啡的,步履匆匆,都是打包带走。
约的是八点半,盛莉在约定时间前半个小时就到了。她对这地方太熟悉了,从前见习实习的中午,无处可待时,同学们总是来这里蹭位置。八角亭医院和医学院隔着两站地铁的距离,每天早起来医院已经够折磨人了,中午两个小时的吃饭和休息时间,要是再分摊一部分给来回的交通,那无疑于在慢性自杀。为了不在医院和医学院中间来回跑耽误时间,他们就三三两两地霸占着星巴克里的座位。盛莉和向阳总是对坐在玻璃窗旁的高脚凳上,桌上放着自带的情侣水杯,两个人静默无言,一低头看文献就是一中午。
盛莉搅动着眼前的美式,看着对面纵横盘旋的扶梯。扶梯永远是满的,无论大病小病,大家还是倾向于向八角亭这种大医院跑。盛莉能看得出人群中哪一部分是学生,即便没穿白大褂,他们的脸上也有傲人的青春, 雄赳赳,气昂昂的脖颈,从一众低头颓废的病人或家属中区分出来。尽管过几分钟,他们可能就要在科室的教学秘书面前为迟到而弯腰受骂。
离约定时间还剩一刻钟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迈着款款的步伐走进来了。盛莉知道这个人一定就是妈妈提到的汪松了。他的步调里透着自信与轻快,与整栋医院里的焦虑喧嚣格格不入。
“这里。”盛莉举手向他示意。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风景。盛莉今天很美,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西装领和腰带的设计衬得她成熟中又有几分干练。盛莉还化了个复古的妆容,戴了顶浅棕色的大波浪卷发。她的枫叶色口红已经被咖啡杯口上的唇印分去了几分光彩,丝绒哑光的质地让她有了点不可侵犯的距离感,淡淡的枫叶色系眼影一层层叠加晕染着,既不过分浓重,又恰好好处地显示着她对这场约会的重视。
其实盛莉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一大早上起来忙活这么久,她对今天要见的相亲对象并不感兴趣,不管是张三、李四还是钻石王老五,她知道他们都不会有故事的。相亲,这个词太可怕了,她脑海里冒出来上海人民广场那边的“相亲角”,一群大爷大妈排成队伍,前面陈列着自己儿子或女儿的个人简历。几乎每一份简历都非常优秀,相貌、长相、学历、工资,都在那所城市的中上水平。一定有夸大,毕竟在很多父母眼里,自己家的孩子都是最优秀最好看的。但在父母眼里这么优秀的他们也在父母的眼里被剩下来了,变成了一张纸,在公园里被挑选,变成了与陌生人交谈时被虚指的一个符号。
就算她内心抵触着这一行为本身,但知道不得不去后,盛莉就换了一种心态。无论她喜不喜欢他,她都希望自己是那个有主动选择权的人。这才是她第一次相亲,她不能成为这个市场上被挑挑拣拣的那个人。盛莉拿出昨天买的一大堆化妆工具来。她已经太久没有去散发过自己的女性魅力了,也对这中间的流水线操作无比陌生。她画眼线的时候拿笔的那只手甚至都在抖。但想到对方看见她时的惊艳,她又有了劲头。
“您就是许盛莉小姐吧。您好,我是汪松。”对面的男人向她伸出手来。盛莉站起来和他握了个手,她能感觉到她早上的辛苦没有白费。他看她时脸上的笑,像是帮别人买了张彩票,出结果时发现彩票中了个不小的奖,不敢声张,又掩饰不住心底的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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