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君免士工师藉,相吕仓,国人不说也。君有闵闵之心。谓周文君曰:“国必有诽誉,忠臣令诽在己,誉在上。宋君夺民时以为台,而民非之,无忠臣以掩盖之也。子罕释相为司空,民非子罕而善其君。齐桓公宫中七市,女闾七百,国人非之。管仲故为三归之家,以掩桓公,非自伤于民也?《春秋》记臣弑君者以百数,皆大臣见誉者也。故大臣得誉,非国家之美也。故众庶成彊,增积成山。”周君遂不免。
周文君免除了工师藉的相国之位,改用吕仓,周国民众对此感到不满。周文君为此感到很忧虑。
有吕仓的说客对周文君说:
国事必然是既有毁谤也有赞誉,忠臣选择把毁谤加诸己身,而把赞美都归于君上。宋国的君主让百姓在农忙时为自己建造游乐台,招致百姓非议,这是因为没有忠臣替他掩盖。后来,子罕辞去相位而改任司空,百姓就非议子罕,而赞美宋君。
在齐恒公的宫中,有7个市场和700个妓女,齐国人都斥责他。管仲就故意在自己家修筑三归台,为桓公掩饰过错,这难道不就是自污与百姓吗?
《春秋》中记载弑君之事数以百计,他们都是很受赞誉的大臣。由此可见,重臣享有盛名,并非国家之福。所以常言道:庶民多了自成疆域,尘土积累可以形成高山。
周文君听了,就没有免去吕仓相国的职位。
本文要和上篇放在一起才能搞懂前因后果。
上篇之中,前任相国工师藉害怕现任相国吕仓引荐的人在周文君面前诋毁自己,破坏自己的形象。所以去游说周文君此人虽然能言善辩但是喜欢诋毁他人,所以并不可靠。
到了本篇,周文君虽然已经免除工师藉的相位,但是工师藉民望颇高,周文君对此也非常看重。所以吕仓的相位并不稳固。
但是工师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优点——声望,居然能被对手拿来打击自己。吕仓的说客用两个故事向周文王灌输了:真正的忠臣不但不在乎自己形象,反而愿意用自己的形象作为代价来令诽在己,誉在上,达到掩主之过的目的。又搬出春秋,凡是弑君之臣都名声在外。
通过这番操作,周文王坚信:凡是在乎自己形象的大臣都不是忠臣,甚至可能是弑君的奸臣。
周文君有了这样的想法,再加上第一:工师藉颇有名望,形象不差。第二:工师藉非常重视自己的名声,为此才有了上篇在周文君面前为自己打预防针的事情。这个时候,工师藉在周文君的眼里,就算还称不上是奸臣,但也肯定不会是什么忠臣了。
通过这番操作,吕仓成功的稳固了自己的相位。
我认为这里吕仓之所以能成功,固然有说客这番精彩操作的功劳,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周文君本身就不喜欢工师藉。因为这番操作是在罢免工师藉之后,而不是之前。所以与其说是说客成功说服了周文君,不如说说客替周文君找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来坚定自己的选择罢了。
因为说客的说法并不值得推敲:两个故事中的忠臣并不是本身就名声不好,而是为了掩主之过宁愿自毁名声。这里的核心是忠臣愿意为了君主做出牺牲,跟名声无关。而春秋中与其说弑君之臣都是名声在外的大臣,不如说是只有有名望的大臣才有弑君的能力,先后顺序要搞明白才行。只要是有逻辑的人就能发现,名声并不能用来区分忠奸,肯为主牺牲才是,说客只是非常拙劣的偷换了忠臣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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