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儿子说要骑车去太公湖。我说:“哎呀,还没洗脸呢。”儿子爽快地说:“出去让清风吹吹,就帮我们洗了。”于是,就这样骑车出门了。林荫道的树木高大稠密,树下绿草如茵,随着地势缓缓起伏,它们把几米外的公路隔离得远远的,也把红尘喧嚣隔离得远远的,清风扑面,空气湿润,就如同骑行在山林中一样。儿子骑车在前面,不一会儿,我就落下了好远,我远远地冲他喊:“慢点,等等我。”他也不回头,只是举起右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潇洒又帅气。
一路走,一路看。
高粱挺拔,玉米葳蕤,绿豆高高地挑着它们那青、黄、黑不一的豆荚,一派桀骜;而黄豆就低调得多了,默默地把豆荚藏在密密的绿叶下面,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一切都在阳光下尽情地伸展,放眼望去,那一片绿色啊,怎么也望不透。
有的田边搭了几段篱笆,上面爬着些豇豆,想长几个叶就长几个叶,想开几朵花就开几朵花,还有几根豇豆在那里探头探脑。路边还有大号的狗尾巴草,成群结队,一片连一片,它们的叶子就像芦苇的一样,穗子沉甸甸的,又大又长,就叫它狼尾巴草吧。
路过太公湖,湖边有一大片荷花。荷叶层层叠叠,连绵不断地向湖心蔓延过去,不由得让人赞一句“莲叶何田田”,又忍不住想起了“接天莲叶无穷碧”,可不是嘛,那翠色的荷叶,在阳光下,表面泛起一层略白的光,仿佛笼了一层极轻极薄的烟气,青中带白,可不是正合了“碧”的意境。荷花的盛况已过,满塘中最多的是莲蓬,看着那已经有些枯褐的莲蓬,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风骨”这两个字。偶尔有几枝出水红莲,独立于荷塘之上,临水自照,风流自得。那红色的莲瓣尖端,让阳光一映,仿佛透明似的,格外动人。还有几片枯荷,也刚刚好,就留着它,听听雨吧。清风徐来,淡雅中有丝丝清甜,明明就站在荷塘边,那清香却始终若即若离,飘飘渺渺。
行在路上,柳叶时不时拂过鬓边,拂过肩头。淡淡的柳叶味道萦绕在鼻端,若有若无,清且微苦。随风而来的味道,时时在悄然变幻着。清新中略有甜味的,那是刚刚割过的青草;湿润中稍有腥味的,那是湖水散发的气息;而突然而来的一缕淡淡甜香,象极了玫瑰的,那是路边的矮枝月季;偶尔飘来的一点点膻气,那是因为不远处有一群山羊。
顺着芦苇枝叶的方向看去,大片湿地中,时时能见到三三两两的白鹭,或伫立水边,或低头觅食,或延颈向天。不时有几只白鹭拍拍翅膀飞起来,翅膀在阳光下闪耀着,翎羽根根舒展,它们往往任意滑翔一小会,有时是一个半弧,有时是随便转几圈,然后再写意地落下。整个湿地安谧、宁静,让人的心也静了下来。
骑累了,我们就坐在路边休息。淡爽的秋风拂面,狗尾巴草在风中招摇,阳光隔了树影洒下来,温暖明亮,光影交替中,草叶翩飞,灵动而柔韧,一片欢欢喜喜,笑意盈盈。果然是“风在摇它的叶子,草在结它的种子”,那种生命的活泼与欢喜,油然而生。这一片天地,仿佛只属于它们。
偶尔背后有车飞驰而过,感觉到那种风驰电掣,从空气的呼啸声,到地面的颤动,刹那间由远及近,又迅速由近及远,终于消逝而去,后背的汗毛都随之而竖起,惊悚感让人心惊肉跳。
随手拔了几棵野草,闻着它们的味道。青蒿气味最是辛香浓冽,蓬草淡香中有风尘味,略苦,拉拉秧苦中有涩,地黄的味道有一点点厚,马唐的味道最淡,几乎闻不出来。闻了一阵子之后,闭上眼,让儿子拔几棵来给我,试试能分辨出几种。结果,一种也没对!只知道其中有一种是蓬草,还没说对。睁眼一看,儿子只拔了一种我闻过的,就是蓬草,其它的,全是我没闻过的,哈哈……
看看太阳快过正午了,我俩骑车返回,上坡用力蹬,下坡就爽极了,只觉得风嗖嗖地从脸旁、腋下穿过,列子御风而行,大约也就是如此吧。回程中,儿子换骑了电动车,在前面一路领先,我在后面用力跟,看着小伙子越来越独立,心里满是欢喜。
秋风中,一切生命都充满了勃勃生机,都在努力活出它们最本真的样子。如此,这个世界才无比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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