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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故里

长安故里

作者: 吃了吗您呐 | 来源:发表于2021-05-11 08:17 被阅读0次

        “算了,我来嫁。”

        一旁愁眉紧锁的陆锦铭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家小女儿:“芊芊,你在说什么玩笑话?”

        “父亲,女儿不是哪般玩笑话,而是真的心意已决。”陆芊芊低下头,众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放肆,净瞎胡闹!”陆锦铭气的面红耳赤,放声怒骂。

        陆父这般姿态倒也不奇怪,毕竟谁家女儿要嫁与突厥和亲,作父母的怎又会忍心呢。只有陆芊芊自己心里清明,她的举措,不过都是为了她的意中人。

    \清冷从容官家小姐*疯批人渣镇国大将军\

    【一•相遇】

        陆芊芊生来平平淡淡,没有显赫的世家,没有倾城的容颜。惊艳不了青春,斑驳不了岁月。可能她与城内一众小姐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她有一位自娘胎里就结亲的未婚夫君。

        他是堂堂镇国大将军,人前端的是风光霁月、玉树临风;而陆芊芊不过是陆家三小姐,身份低微,人人道她端庄大方。

        两人的婚约是在一次晏饮上,父母指腹为婚的玩笑话。可是随着两人的年龄渐长,此事非但没有被岁月冲淡的痕迹,反而成了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八卦。

        这不过是上层社会的把戏罢了,又何能作为众百姓的谈天内容?说来还全靠陆芊芊那未婚夫君的功劳。

        陆芊芊的未婚夫君名唤“宫泽”,是举国上下皆知的镇国将军。他手握朝廷重权,国内兵士皆听他的差遣。有人戏言,若要叛国,那宫泽定是第一个带头起兵的人。可是当今圣上不听信这一套。圣上年未及冠,先皇与太后皆逝,朝廷之内由摄政王辅佐打理,而邦外则全由宫泽一人统领整顿。宫泽对国赤胆忠心这一点无可挑剔,可是私下里他的行事作风却惹人议论。他弑父上位,送姊联姻,贪美酒、好美色,折磨俘虏,性情多变,是一个让常人闻之色变的魔头。

          百姓可谓对他又爱又恨,爱他镇国护邦,恨他不通人情。众人皆议,陆芊芊与他的婚约是否还作数?倘若嫁入宫家,陆芊芊的日子可会好过?大家都像看戏般等着结果,等着二人成亲的那一天。

        其实,陆芊芊和宫泽是早就见过的。

        那一年,紫禁城扬起了一场漫天皑雪。

        大将宫昀凯旋而归,率领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地行进紫禁城。城中百姓早早地等在道路两侧,为行军队伍接风洗尘。年方豆蔻的陆芊芊渴望目睹一番大将风采,便同两个姊姊结伴到街上,淹没在人群之中观望。

        那时候的宫泽还不是什么耀武扬威的镇国将军,他只是被父亲带到战场上初次迎敌的一名小将罢了。志学之年的宫泽,就算再怎么有作战的天赋,也早被境外那不停歇的刀枪剑影累乏了身子。

        忽然,宫泽听到左前方传来一阵铃铛声,紧接着又是女子的惊呼。原来是一个小女孩的陶响球不慎滚落到了宫昀的马匹脚下,女孩从人群中钻出,奔到马儿脚下,欲捡回自己的陶响球。岂料,马儿竟受惊般高高扬起蹄子,爆发一声惊啼。宫昀死命扯紧缰绳,防止马儿作出疯狂的举动。众人皆怔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千钧一发之际,宫泽从马背上飞身跃下,抱住女孩就是一个侧滚,把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陆芊芊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少年,手指紧紧攥着对方的衣服,说不出一句话。就这样,在那个漫天大雪的清晨,少年鲜衣怒马的形象深深烙进了陆芊芊的心底。

    【二•相识】

        二人正式的见面,是在四年后陆家长女出嫁的婚宴上。

        宫父带着宫泽出席在婚宴上。二人在双方家长的介绍下相继行礼。

        陆芊芊假意寻找着贴身小厮,实则在肆无顾忌地打量对面的少年——他眼睛深邃、剑眉飞扬,身形颀长的仿若一颗劲松。她看着他的眼睛,少年的眼底漾起一层微澜,轻暼了她一眼,秀长明亮的丹凤眼里霎时透出了笑意,就好像揉进了细碎的星辰一般。

        陆芊芊记得他,他不但是自己的未婚夫,还是三年前救过自己一命的少年。那日的他,鲜衣怒马,在白如鹅毛的大雪中是那么的耀眼。看到自己偷看被抓包,陆芊芊慌忙低下头,红晕爬上了耳尖。

        之后,陆芊芊向众人道过别,便以寻找姊姊的借口先行告退了。她跑到后园中,松了一口气。少女毕竟是少女,她一想到那个丰神俊逸的少年就是自己的未来夫君,陆芊芊不由感觉脸上烧得慌。

        不觉过了多长的时间,夜渐深了,凉风习习。陆芊芊感觉肩颈爬上一阵寒意。她起身返回屋内。经过一座假山时,陆芊芊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假山后面影影绰绰有两个人影。在疑惑的驱使下 她慢慢靠近,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心头一震——自己的未来夫君正微敛着眼打量自己,低垂的羽睫遮住了眼神,让人摸不清他的神色;眼角却是零零碎碎拢了一些寒意,眼尾处一抹浅红,仿佛一尾锦鲤。宫泽眉间掠过一抹极为瘆人的神情,但刹那犀利转瞬即过,他仍是那个闲淡的俊秀少年。

        宫泽身后是一名不知身份的女子,看着装应该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那女子见到陆芊芊,露出了极为惊恐的神色,仿佛陆芊芊是什么食人魔头一般。女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陆芊芊反倒被此时的阵仗一吓。陆芊芊面上不显,实则内心掀起了狂风巨浪。前一秒还是如意郎君的宫泽,下一秒就被自己当场捉奸。

        陆芊芊自是不好说什么的,虽是有那一层婚约关系在,但是这只是当年长辈们的玩笑话,谁知宫泽会不会认账;再者他们现在还未成亲,而陆芊芊又是大家小姐,她实在不好发作。好几次话都到了嘴边,反又咽了回去。再看看宫泽,当事人没事一般,嘴角噙着笑,环抱着双臂盯着陆芊芊。

        “公子,以后还是注意点为好。”陆芊芊回望宫泽,淡淡开口。

        宫泽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淡定从容的女子。

        “还好是我,要是换作别人,公子的名声可不能要了。”陆芊芊明上是指撞见此事的人,实则在暗指还好与他有婚约的是自己,她是在提醒他。“你也起来罢。你是哪家的丫头?这般不知轻重。”

      “姑娘还真是大人不计小人过啊,感谢陆姑娘大恩大德,帮我保守秘密。”宫泽笑眯眯地回道。

        “怎敢称是大恩大德呢?公子可还救过小女的命呢。公子不记得了?”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你的第二条命,是我给的。”宫泽上前一步,掐住陆芊芊的下颌,“所以,是不是我要你死,你就不能活?”

        宫泽这是一句疑问句,但语气则是陈述。陆芊芊的下颌被捏的生疼,拧起两弯眉,不满地看着宫泽,这人突然发什么疯。她对他的好感正在一点点土崩瓦解。

        “公子什么意思?”

        “呵,没什么,”宫泽倏地松开手,陆芊芊白嫩的下颌留下了浅红的指印,“只是想让姑娘记着这事儿就好。”

        “我会记着的。但公子也放不着如此动手动脚。”

        “嗯?你不是我的未婚妻么?我要对你做什么,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么?”宫泽不屑地睨着陆芊芊。

        “公子这样可是有点过分了。”陆芊芊被刺激的动了气,不由提高声调道。

        “那你就去解除婚约吧。”宫泽看着她,仿佛料准了她不会这样做。

        “公子什么意思?”陆芊芊真的来了气,这人怎的如此轻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说反悔就反悔的。更何况她还是女儿家。他想要解约,那她就偏不如他愿好了。“我是不会解约的,公子若有不满,和家父商议就是了。为难我个女子做什么?”

        “哈哈哈哈,不是吧。你当真了?我只是开玩笑罢了,姑娘可万万别放在心上。”言罢,宫泽也不等陆芊芊再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三•相知】

          那晚之后陆芊芊没再见过宫泽。

          再见面已是一年后的初春踏青。

          踏青原定当天往返,岂料天公不作美,突如其来的大雨阻断了小姐们的归家路。大家只能就近住在破庙里。

          彼时恰逢宫泽率领的军队凯旋而归。军队也被阻断了归路,只能停歇在庙中。但因为庙内都是未出阁的小姐,断然进入是不合规矩的,所以兵士们只能顶着雨留在寺庙外。

        “芊芊,”陆家二小姐唤道,“不如你还是把宫将军他们喊进来吧。我看外面的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总不能让他们在外面淋一晚上啊!”

        “阿姊,这怕是不太好吧。”

        “没事的,芊芊。”“对啊,喊他们进来吧。”……其余小姐一同附议道。陆芊芊为难地看看她们,大家都同意的话,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陆芊芊在别人的指引下找到了宫泽,此时他正在一处房檐下避雨。想是多日的行军他也累了,抱着一柄剑,歪头靠在门柱上睡着了。

        宫泽好像变了,陆芊芊心想。初见的他耀眼如太阳,灿若星辰;第二次见面,却是让人讨厌;这一次,又仿佛卸下了所有防备、收回一切锋芒的小猫。看着他鸦青的黑眼圈,下颌冒出的几点黑色胡茬,着实惹人心疼。他也不过比陆芊芊大了一两岁,却已经饱尝战事之苦,比同龄人更多了艰辛历练。

        陆芊芊缓缓伸出食指,轻触在宫泽的眉峰,一笔一画地勾勒他的五官。

        宫泽还没醒,陆芊芊舍不得叫醒他,便在他身旁坐下,又怕他靠着门柱不舒服,便把他的头扶到自己肩上,让他枕着自己。

        其实在陆芊芊靠近时,宫泽就已经醒了。敏锐的直觉和生性的多疑,让他下意识以为来人要对自己不利。宫泽按兵不动,静静地保持原状。不料陆芊芊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便在自己身旁坐下了,还给自己的头搬到了她的肩上。起先宫泽僵着身子不敢动弹,后来在陆芊芊身上松林香的熏陶下,慢慢卸下了防备,便逐渐失去意识,跌进梦乡……

          再醒时雨已经停了,月儿爬上柳梢头,蟋蟀的唧唧声布满周遭。

          月色氤氲下的一切仿佛披上了一层薄纱,什么都显得不够真切。

          宫泽抬头看了看身旁的陆芊芊,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他便一头栽进那潭星水里,溺死其中。

          宫泽睡昏了头,迷糊了意识,此时的他只觉得陆芊芊真是生了一副清高的样子,他唯想成为她干净澄澈眼神里,独一无二的心事。

          那晚的月亮也无从知晓,月色是怎么搅乱了少年的心。

          此后万籁俱寂的荒野,只剩下风声与唇齿声相碰。

         

    【四•相处】

        “三妹,”陆婉明轻呷了一口茶,抿了抿唇,“这千层酥可合胃口?”

        “味道甚佳。比府上厨子做的,不知好了几倍。”陆芊芊拿手巾擦拭嘴角,看着自家大姐道。今日陆婉明约了陆芊芊到府上叙旧,这是大姐出嫁后,二人为数不多的见面。陆婉明仿佛如鱼在哽,不知是有何难处,不便开口。“姊姊,若有什么难处,你当说无妨。是不是姐夫待你不周?”

          陆婉明轻笑着摇了摇头,拢了拢耳后的碎发,开口道:“三妹,听闻你最近和宫家公子有来往,对吗?”

        “只是偶尔通几封书信罢了。”陆芊芊说的是实话,那日踏青回府后,她与宫泽的关系就变得很微妙。这段日子里,二人偶尔会互通书信来往。

        “那你对宫泽,可有什么想法?”

        “姊姊莫要说笑了,我们算不上什么熟识的。”陆芊芊含羞地低头掩饰自己的神色,生怕被陆婉明看出什么破绽来。

        “那样就好。”陆婉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我说宫家那小子不是什么好料吧!早先我就听闻了许多关于他的不好传言,我只当都是假的。直到你姐夫亲口告诉我,他让我给你提个醒呢。”

        “啊?什…什么意思?”陆芊芊双手紧攥着衣裙,不安地看着自家大姐。

        “宫泽不知从哪里搞到几个胡姬,养在府上成天饮酒作乐。年纪轻轻就这般作态,实在有失风范。你与宫泽曾指腹为婚,但我不希望他耽误了我的亲妹妹……”陆婉明还在断断续续地说个不停,可是陆芊芊听不进一个词,她看着陆婉明一开一合的双唇,只觉头痛欲裂。

          怎么会呢?那个与自己互通书信、吐露心声的人,又怎么会这样对自己呢?

          那日之后,陆芊芊断绝了与宫泽的一切书信通讯。

          约莫过了五日,宫泽遣人到府上邀请陆芊芊一同赏月。她同意了。她始终还是相信宫泽的,她相信宫泽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

          一汪月色倾然而下,游舫内,两人对坐。一个胡姬奏响乐曲,曲声仿若山泉般汩汩流出;另外一个胡姬舞动身姿,如彩蝶翩翩。两个侍女围在宫泽身旁,又是斟酒,又是捏肩。

        “为何不吃?可是不合胃口?”宫泽看着陆芊芊一直不动箸,便关切地问道。

        “的确不合胃口。我本以为会很好吃的 ,怎知这样糟蹋味蕾。”陆芊芊看也不看他一眼。

        “砰!”宫泽猛地放下酒樽,他知道,陆芊芊说的不是酒菜,而是他。

        “公子脾气好生的大。”

        “呵,陆芊芊,是不是给你一点颜色,你就能开染坊了?”

        “小女怎敢。”

        “你要知道,我是喜欢你,但是没有喜欢到非你不可的地步。”宫泽一把扯过陆芊芊,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他最恨的就是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你看看她们,”宫泽指着面前的胡姬和侍女,“我都喜欢。而你,和她们也是一样的。所以不要在我这里耍什么脾气。”

          “那之前你和我写的信,你和我说的心事,也和她们说过,对吗?”

          宫泽嗤笑一声:“嘁!你管那叫心事?你说你是傻,还是太过天真了?”

          陆芊芊不知道是宫泽勒的她喘不过气,还是这些一言一语把她压的呼不出气。这个人明明说过喜欢她的,但是啊,你看,他做的事情都是在让她伤心。

         

    【五•相恨】

          在陆芊芊的二姐也嫁人后,母亲说她也该嫁人了,再不嫁,年岁就大了,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父亲提起了十九年前的那门婚事,陆芊芊摇了摇头,她说,那不能作数的,现在宫家位高权重,又怎么会乐意?

          陆芊芊言之有理,陆父陆母只能给她另作安排。

          这个之后的安排,是刑部尚书的二公子谢知行。

          谢知行比陆芊芊年长三岁,为人沉稳老实,体贴周到。谢知行很喜欢陆芊芊,他觉得陆芊芊是一个识大体且漂亮的姑娘,两人门当户对,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那段时间,陆芊芊与宫泽彻底断绝了联系。她记得她在最后一封信上写到,自己已经寻得了良人依偎,希望他也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再后来,宫泽出征作战,变没了消息。

          ……

          这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常更加暖和。陆芊芊和谢知行如往常一般,到茶楼相会。

          “小姐,别等了,我们回去吧。谢公子定是让什么急事给拖住了,这都一个时辰了,还没来。”陆芊芊的小厮花寅看着自家小姐额头冒出的汗珠,心疼的不行。

          “不会的,知行他不会什么都不说就爽约的。”在这几个月的相处里,陆芊芊了解到谢知行是一个忠信敦厚的人,他不可能作出这样冒失的举动。

        “小姐,这样吧,你先回府,我立马到谢府一趟,定能给你一个交代的。”

          “不,我们一起去。”

          拧不过陆芊芊,花寅只能应允。

          ……

        “抱歉,陆小姐。我们公子染了风寒,突然病倒,没能赴约。公子让我替他给您道个歉。公子还说,他现在病重,不方便见您,您还是先回去吧。”

          听到这个解释,陆芊芊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带着花寅先行告退。

          就这样,等了三天,也没有谢知行的其他消息传来。陆芊芊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她打发花寅上了谢府好多次,但每一次无疑都是失望而归。等到第四天,花寅终于带了消息回来。

        “小…小姐,谢公子他…”花寅看看陆芊芊,又低下头,迟迟开不了口。

        “无妨,你说便是。”陆芊芊虽也焦急,但面上并无太大波澜,是已花寅也觉得可以放心将事情和盘托出。

        “谢公子要成亲了。对方是宫家大小姐——宫莲。”

        “轰!”陆芊芊仿佛五雷轰顶一般瘫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花寅:“什…什么?你说的可是宫泽的姐姐?”

        “正是。哎!哎!小姐,你怎么了?”

          那晚以后,陆芊芊大病了一场。一病就是十天半个月,她才慢慢地痊愈。此间宫泽来看过她,陆芊芊看着眼前这个假装深情的男人,恨得咬牙切齿。

        “这才对嘛,你本来就是有七情六欲的人,何必给自己伪装成一个冷面菩萨?”宫泽面上一副深情不渝,说出的话却冷如冰露。

        “是不是你做的?”陆芊芊恨恨地看着他。

        “是我做的。你知道吗,为了你 我可是承受着多大大压力。外面的人都说我狼心狗肺,为了自己的权益,将亲姐姐送去和谢家联姻。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宫泽轻柔地抚摸陆芊芊的手背。

        陆芊芊想要挣脱,却反被握住。“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难道忘了我们的婚约么?”

        “呸!那个婚约根本不作数!”陆芊芊激动的想要起身,却又被宫泽按回被褥里面。

        “别激动,小心又病倒了。”

        “凭什么你就可以喜欢其他人,我就不可以?”陆芊芊知道,宫泽一直养着一批歌姬舞姬,还时常出入烟花之地 。

        “就凭你的命是我给的!我让你死,你又怎么活?”

          在初识的那个婚宴上,宫泽就是这么对她说的。她一直记着。

        “你先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宫泽说罢便离开了,在此后的几天,宫泽每天都会带上一些小礼品到陆府拜访,陪陆芊芊聊天。时间一长,陆芊芊甚至分不清宫泽只是想单纯的戏耍她,还是真的对她动了情。

     

    【六•相信】

        第二年开春,宫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宫昀病亡,宫泽继其大将之位。

        此事一出,全紫禁城哗然,百姓们议论纷纷,大家都说宫泽是为了权利,不惜手刃生父。

        陆芊芊心有不忍,独身一人前往宫府看望宫泽。

          ……

        “过来陪我喝一杯么?”宫泽仿佛料到陆芊芊会来,递过桌案上早就温好的酒。

          两人对此事避而不谈。香甜的酒水一杯接着一杯下肚。

          宫泽用指腹摩挲着杯壁,狭长的丹凤眼直直投进陆芊芊的眼眸。

        陆芊芊着了魔一般,定定地回望他。此时,她的眼里只有宫泽:耀眼的宫泽、倨傲的宫泽、轻蔑的宫泽、讨厌的宫泽、像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宫泽……宫泽、宫泽、宫泽,满满都是宫泽。

        宫泽望着陆芊芊的明眸,笑笑,起身。他靠近陆芊芊,伸手用食指勾住她发间垂落的绦带,“你一直喜欢我的,对吗?”

        两人挨得很近,陆芊芊甚至能闻到宫泽吐出的气息带有丝丝酒香。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染成了诱人的颜色。陆芊芊看着宫泽,呼吸开始变得紊乱,就连心跳也跟着漏了两拍。

        “你说,你说。”宫泽凑得更近了,黑曜石的眼里仿佛盛满了浓情蜜意,就快要溢出来。他的柔情化作酒水,顺着他的口渡进她的心底,把陆芊芊的心化得一塌糊涂。

        她败了,在这场战争中她败得一塌糊涂。

        “我一直都爱你。”宫泽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偷吃了蜜糖,脸上漾出笑。

        在摇曳的灯光下,在天地的月色间,只剩他们两个人相依相偎……

        ……

        陆芊芊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成亲了,和宫泽。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宫泽却应召到了塞外。趁国库空虚之际,境外突厥大举入侵,想要吞并中原。作为镇国大将的宫泽,不得不率兵保卫家国。可怎奈国势衰微,宫泽纵然有三头六臂,也不能力挽狂澜。

        宫泽出征三月之久,陆芊芊成日成夜凭栏远眺,渴求能见到胜利而归的队伍。就像从前一样,宫泽带着军队归来,百姓们夹道欢迎。

        这日,陆芊芊终于等来了宫泽的消息。

        兵力不济,将军浴血奋战仍显败绩。宫泽被困,请求皇上派兵支援。

        此消息一经传,紫禁城里炸开了锅。

        有人颂扬宫泽功高,为他扼腕叹息;有人笑他平日作恶多端,竟也落得如此下场;可最多的说法,还是猜测宫泽与突厥勾结,准备叛国,而这只是他为了引出紫禁城兵力的举措罢了。

        摄政王按兵不动,不愿派遣部队支援;皇上年幼,权利被架空,帮不了宫泽。眼看这所向披靡的镇国大将就要沦为他人鱼肉而不能反抗。

        陆芊芊始终是相信宫泽的。她知道宫泽就算再怎么混蛋,也不可能做出叛国的事来。这只怕是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不肯出兵救援,只能让宫泽自取灭亡。

        一夜之间,曾受人敬重的大将沦为了万人唾弃的叛国贼。大家说宫泽行事不端,心狠手辣,送姊联亲,弑父上位,卖国叛道,实在是死也不足惜。

        陆芊芊不信别人,她只信宫泽。她在寺庙替宫泽祈福,世人都不知道,菩萨知道。

     

    【七•相离】

        “算了,我来嫁。”

        一旁愁眉紧锁的陆锦铭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家小女儿:“芊芊,你在说什么玩笑话?”

        “父亲,女儿不是哪般玩笑话,而是真的心意已决。”陆芊芊低下头,看不清她的神色。

        “放肆,净瞎胡闹!”陆锦铭气的面红耳赤,放声怒骂。

        这般姿态倒也不奇怪,毕竟谁家女儿要嫁与突厥和亲,作父母的怎又会不伤心呢。只有陆芊芊自己心里清明,她的举措,不过都是为了她的意中人。

        现在要救宫泽,只有一个办法——和亲。可是公主们都不乐意,摄政王只能在众官家女子中选人。可是也没有女子愿意为了一个可能叛国的人去牺牲自己的一生。

        只有陆芊芊同意了。

        她想有一天,国家昌明,海清河晏,百姓人人各得其所。而她的将军,也不必死守边关。

        她想她喜欢的人,要被鲜花簇拥包围。所以宫泽走的路要繁花盛开,要人声鼎沸。

        她想终有一天,他们都能成为彼此的庇佑。再也不必惊动神明。天地间,自有强大的温柔,风雨不改,彼此坚定忠诚。

        毕竟,陆芊芊的命是宫泽给的,宫泽要他死,她怎么活?而现在,宫泽需要她。

        ……

        “小子!你的人赎你们来了。”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男人一把扯开牢门,用蹩脚的汉话喊到。

        宫泽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极力适应着猛然照进的强光。

        “跟我走!快去谢谢狼主!”这个蛮子也不顾宫泽身上伤痕累累,加之长时因不进食而走不稳路,半托半扯把他带到一个白色的帐篷里面。

        “跪下!”这个男人猛一踹宫泽的膝盖弯,宫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但他的背却不低分毫。

        “不是说把他放了吗?”

          熟悉的声音。宫泽闻声望去,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他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现实。陆芊芊站在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她好像哭了,她为什么要哭,是在为自己落泪吗?宫泽想上前看的真切,头发却被一股大力扯住,不能动弹。陆芊芊不由掩面侧身,他这才看清了她身上的华服——一袭红衣宛若残阳,灼伤了他的眼。他懂了,这不是幻觉,这是真的陆芊芊,这是和亲的架势。

        宫泽拼命挣扎,想冲向前去。

      “快把他带走吧,别在这里碍眼。”陆芊芊一改刚才的悲伤之态,唇边滚落的词凿在宫泽的心上。

        宫泽被人带回紫禁城。他在府上养伤数月,闭门不见任何人。府上的人说,陆芊芊只是怕与自己这个叛国贼扯上牵连,为了给自己的家族开脱,才会选择踏上和亲之路的。

        他好像信了,毕竟陆芊芊好像那么恨他;但是他又不肯信,毕竟他们的情谊不假。

        ……

        那日,紫禁城下了一场出奇大的雪,宛若他们初见时。 

        陆芊芊的贴身小厮花寅捎来一封信,这是陆芊芊的意思,等宫泽伤养好后,把信交给他。

        信笺微微泛黄,信纸上的字娟秀工整:

    见字如面。宫泽,我很荣幸能陪你走过这样一段路,以后你不管是大红大紫还是泯然众人,我都记得在暮冬到初春,我见证过你眼里有光并也认为前路有光的时刻。祝你,永远一帆风顺,永远是少年

        不如此后,我叫长安,你叫故里。因为,长安尽头无故里,故里从此别长安。

    【八•相别】

          前朝大将宫泽终身未娶,死时年仅五十。

          这个丰功伟绩无数的将军不喜奢华,唯一喜欢的,就是每夜宿在府内的清华塔。

          将军死时是一个雪夜,他亦盘膝在塔顶石室几案前的蒲团上,正对着壁上一幅画像。

          倘有知情的宫女在,定会认出,那画上颜色无双的女子,正是陆家三小姐陆芊芊。

          原来在护国的三十年之后,

          宫泽终究追随那人而去。

          他身后并未留下只言片语。

          只有清华塔顶那副绝美的画像,仿佛一切的故事都藏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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