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收拾行囊，再出发
父母下葬的时候，洋洋哭得昏天黑地，几度晕厥。洋洋的哭喊声如此凄婉哀怨，呜咽声伴着山中的冷风，在空旷的山谷中久久回荡。
远处传来几声山鸟的哀鸣，即便是这几只素不相识，偶然路过的山鸟，也动了恻隐之心，如此庄严地听着她心碎的独白。
洋洋对于父母，其实怨恨很重的。
从小被父母抛弃，宛如无根的浮萍，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在老师眼中是需要特殊照顾的孩子，受了委屈不知道找谁去倾诉。
爷爷奶奶无疑是疼爱洋洋的，但是看到他们苍老的样子，为了生活还日夜劳作，哪里还忍心向两位老人哭诉？
长久以来的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吞，宛如不断吸水的海绵，怨气渐渐膨胀，她的情绪一度低落。
然而，洋洋和父母相认的那一刻，一切怨恨，不知道为何，宛如一阵清风拂过，烟消云散了，她多年冰冻的心融化了。
那是亲情的温度，化解人间一切的怨。
片刻的相认，还没来得及嘘寒问暖，再次见面时，父母便已殒命在幽暗的飞船过道中，这是何其的痛啊！
爷爷奶奶和村里的人明了洋洋心中的伤痛，没有生拉硬拽地劝她离开，他们知道有时候独处更能疗伤。
群山无言。
夕阳在无声中落了下去，消失在远处的一座山头。
洋洋在坟前枯坐了一天，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喝一口水，又累又饿，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洋洋从睡梦中苏醒。她睁开眼睛，发现她睡在了自己的小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褪了色的薄被子。
天气晴好，从狭窄的木窗户漏进来的阳光，给人以些许的温暖。
洋洋掀开被子，下了床。她推开门出了卧室，缓步穿过空无一人的堂屋，来到院坝里。
院坝里的灵堂撤去了，还残留着昨天的鞭炮味，夹杂着一丝悲伤。
黑猫蜷缩在一个装着油炸小鱼的破瓷碗的旁边，懒洋洋地享受着和煦的阳光。它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瞅见院坝里的洋洋时，伸出一只前爪晃了晃，算是和洋洋打了招呼。
几只瘦不拉几的母鸡耷拉着脑袋，低头觅食，即便是找吃的都无精打采，提不起精神。
拴在一棵枯瘦的柏树上的老狗偶尔呜咽一声，有气无力，听了叫人丧气。
“洋洋，过来吃早饭了。”
“奶奶，马上就来。”洋洋愣神之际，堂屋里传来奶奶的声音。她边说边往堂屋走去。
木桌上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那独有的香气在堂屋里弥漫。
“真香！”
“饿坏了吧？快点吃吧。这可是咱家老母鸡下的土鸡蛋呢。”
洋洋爬上长条木凳，奶奶笑嘻嘻地递上一双竹筷。
洋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碗里的四个荷包蛋几乎是被她囫囵吞枣吃掉的，甚至没有放过碗里的最后一滴糖水。
奶奶收走碗筷时，爷爷踱步进了堂屋，把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一条卷好的电光鞭，两个金属圈，两块叠好的方巾。
洋洋拿起方巾，慢慢展开。
她凝视方巾上的几株翠竹，方巾虽然已经被认真地洗过，但是还能隐约看到一丝红色的血痕。
她的目光在方巾上停留许久后，抬头环顾墙壁上的泼墨山水画。
这许多画里无一例外都是几株瘦竹，虽然瘦弱但是生机盎然，只是画纸已经发黄，上面的墨迹越来越淡，落笔时间颇有些年头了。
“这些画作都是出自你父亲赵忠诚之手，他从小就喜欢绿意葱茏的竹子。这些画虽然算不得上乘之作，但是还是费了他不少心思。你父亲经常抱着你，站在翠竹下，一站就是半天，仔细观察竹子的形状，动静的变化，季节更替时竹的叶长与叶落。他说文人需有竹的风骨，不惧强权，不欺羸弱，他笔下的翠竹就是要有这个品格。”爷爷抬头望着画中的翠竹，愁苦的脸上露出微笑，引得脸上的皱纹也顿时变得生动起来了。“爷爷，那时的我顽皮吗？”“你那时候啊，既是顽劣，又是非常的可爱。”
洋洋想象着爷爷口中的那个画面，仿佛又回到了儿时，一家人其乐融融。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的画面极为模糊，她内心刚刚滋生的一丝喜悦，也如肥皂泡似的，破灭了。
“好了，大学开学了，乖孙女吃完早饭也该去学校了，再怎么说也不能耽误学习啊。”
“我听爷爷的，马上就出发。这块方巾爷爷和奶奶留着吧，你们也好有个念想，我已经有一块了。”
“听孙女的。”
洋洋折好方巾，递到爷爷手上，然后从桌上拿起电光鞭拴在腰上，又把两个金属圈套在手腕上。
随后，洋洋和爷爷一前一后出了堂屋，来到院坝里。奶奶也从厨房出来，到了院坝里。“黑猫，过来，我们该走了。”
洋洋冲黑猫招了招手后，黑猫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摇晃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跑到洋洋身边。
“爷爷、奶奶保重，孙女读书去了。”
洋洋弯腰抱起地上的黑猫，也不见她怎么纵跃，她便已经腾空而起了。
洋洋先是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向爷爷奶奶挥了挥手，随后转身朝乌兰花市飞去。
爷爷还好，在胡杨林见识过孙女的非凡手段，可是奶奶就不同了，第一次目睹孙女眨眼间飞到了天上，被孙女的玄乎其技惊讶得合不拢嘴，露出满口洁白的假牙。
两位老人冲着空中的洋洋使劲地挥着手，直到洋洋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方才把手慢慢放下来。
龙泉剑客
二O二四年三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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