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下了一个整天,彻头彻尾沦为了据说即将到来的台风的信使。这台风,有个好听的名字——梅花。
此时的风,并不大,全不是台风该有的模样,却能够把所有的雨线都规划整齐,由东南高空向西北对面,密密麻麻斜插下来,果断而劲道。许是充当了梅花的帮凶,就心高气傲起来,全不把山川沟壑乃至绿树行人放在眼里。
人,很多,攒动起来,黑压压得连成一大片,把原本还算宽阔的世界用伞遮蔽起来,五彩缤纷。
傍晚时分,雨更大了。我原本站在甬道通向公路敞开的出口,维持路口的秩序。但各式的伞实在太多,它们晃悠着,跳跃着,不是将我的伞硬推在一旁,就是凭借矮的优势,把伞插进我的伞下,噼里啪啦,把急匆匆流淌的雨水肆无忌惮地倾泻在我的肩膀上,手臂上,乃至裤管和鞋面上。我只能不断避让,终于发觉甬道口根本无法立足,索性过了人行道,站在安全岛的入口,但雨水已在地面形成一条淙淙流淌的水流,我就只得升高一级,站在高出路面的绿植边的个石上。
现在好了,放眼望出去,在脚沾地面的人群里,我站得最高。怎奈雨天的人们更加崇尚自由,他们竟然随了自己的性子,任意穿过有车经过的人行道,丝毫不在乎有车在逼近,有车为他们戛然而停,依然我行我素,仿佛他们只为躲避雨而来,其他的一切都可以理所当然被忽视。而那些接了孩子驱车前行的人们,因有玻璃隔着,更是没人把身上并无半点标志性符号的我放在眼里,尽管我的肩膀上,正扛着一个同样需要雨伞遮雨的背包。
此时的雨点——是雨线——更大了,它们更加密密麻麻起来,还仗着东南风的气势,正试图横扫。于是,我的裤管瞬间湿透,鞋面上就更加分明地感受敲击感了。眼前的人海似乎并没有因为雨势加骤而衰退疏散,依然如故地涌动着,似在处乱不惊,又像是一大群武功绝世高手,正傲然独立,漠视群雄。但我的心却越来越忐忑起来,尤其来自鞋面上的敲击声,让我饱尝风雨时刻站高望远的拙劣,分明成了风雨一齐袭扰的目标。
——我必须下到地面,哪怕地面上水流依旧。
眼见一名接孩子的学生家长,从甬道到安全岛,再从安全岛回到甬道,来来回回七八次是有了。然而他身上并无半点遮雨的装备,哪怕我擎在手里那样的伞。见他终于忍不住,跑到离甬道不远处的一棵不大的树的旁边,举着手机在打电话。表情很从容,温文尔雅,任雨水从贴在一起的头发上流下来,伸手一抹,继续电话。丝毫没有因为浑身湿透而恼火,更加没有因为长时间没有找到孩子而暴跳如雷,怒不可遏。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眼前的世界终于宽敞起来,虽还有晃动和跳跃的雨伞络绎不绝,但分明地,流量已经减少。
我长舒一口气,抬起已经湿透了的鞋子,雨伞顶在前面,向东,朝学校大门口走去。
校门口以东,是公交车泊位。此时那一大片公交车早已经装满了人,且还有老师举着伞一趟又一趟地把找不到车的学生送上车。
这里才是放学的重头戏。能有时间有条件来接送孩子的,毕竟少数,更多的孩子得乘坐公交车往返,但雨天能见度本身就低,再加上六年级的新生慌乱中找不到该上的车,惊慌起来,也只有追着自己的老师不放了。于是,刚从伞世界回归的我,又要见识排成长龙的公交车,焦急地等待好不容易才找到车的学生,正在由老师带领着匆匆而来,而老师们的裤管早已经湿透了。
等公交车悉数走光,我也驾车离开停车场。雨还在下,似小非大,但也或者是似大非小。
当心情沉寂,回归安闲,耳畔的雨声和眼前萦绕的成片的灯光,正在缓慢而有章法地演绎夜的狂想,有曾经的过往,有平凡的眼前时光,更有对未来给予无限遐思的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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