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聆听到了几节绘本阅读课与读后分享,几位老师无不强调了故事中想要表达的爱的力量。是的,爱可以让两颗心彼此走近,可以消除隔阂,可以跨越生死……从事小学教育工作的我也曾矢志不渝地相信“爱”可以感化每一个孩子。可是,一个叫“晓阳”的孩子颠覆了我的信念。
有一个学期中途,我接手了一个六年级的班级,担任班主任及语文老师。为了尽快认识学生,我会让主动发言的孩子自报姓名,不举手发言的孩子我就主动提问。第二天的课上我提问到了晓阳,一个人高马大中的男孩。结果出乎意料,他不但不回答问题还根本不搭理我,脸撇向一边,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他的名字还是我问同桌的。我尽力抑制住自己的怒火,平静地告诉他:“晓阳,老师还要继续上课,如果你觉得站累了就自己坐下吧。”就这样接下来这节课终于安稳地度过了。接下来的两天里,我都会有意地去关注他,正如他之前的表现,他对我不屑一顾,对我的语文课不屑一顾,连语文书都懒得翻开。为了避免再次难堪,我没有去招惹他,可是长期这样下去孩子的语文学习岂不是要被耽误了吗?我很替他着急。于是第四天我联系了他以前的班主任,得知晓阳是个很有自我主见的孩子,可能是之前的班主任从一年级就带他们,先入为主吧,所以先前还是比较听话的。放下电话,“爱,可以感化一切!”这句真理便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对,我要“爱”他。我在他的作业本里夹上我用心写的小纸条,课上主动给他捡掉在地上的铅笔,看他有不舒服的样子主动上前询问,课下试图接近他们与他们一起聊天游戏……可是,直到有一天改到他的日记,让我彻底醒悟,我的“爱”起不了作用。晓阳在日记中写到是多么想念以前的班主任,而不喜欢现在的班主任丁老师,甚至还用了“讨厌”这个词!天哪,这日记是要交给我批改的,晓阳是不至于考虑不到的,这是他对我正面的反击啊!我握着红笔的手如千金般沉重地落下了,深深的挫败感和莫大的委屈如洪水般冲袭着我。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完全失去了爱他的动力。
直到一天清晨在上班的路上,我透过车子的前挡风玻璃远远地看到了前面骑着自行车的晓阳,一种冲动让我告诉老公把车开到晓阳前面一点把我放下来。于是,我在晓阳前面大约20米处等他,看到他骑着车子快到跟前,我有些不大自在地微笑着说:“早上好,晓阳,现在离上课时间还早,可以和丁老师一起走到学校吗?”他用两只脚尖顶在地面上看了我一眼,“嗯”了一声,然后才下来推着车。啊!太好了,他没有找任何理由拒绝我。对他寒暄了几句,他没有回应,只是推着车走。眼看就快要到学校了,我鼓起勇气对他说:“晓阳,我知道你不喜欢丁老师,你的日记我看了,我真得很佩服你有这样的勇气遵从你的内心,我也曾有令我不喜欢的人,但是我不敢像你这样勇敢地表达出来。可是,孩子,人能顶住各种压力遵从内心固然是好,可是如果处理不好的话会损失更多啊。你可以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但是你不能不喜欢语文这门功课啊!也许丁老师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可是语文的学习将伴随你未来的所有学习生涯。”说完这些我如释重负。转过脸再看晓阳,他正用一种从未看过我的眼神看着我,那是一种由意外继而变得柔和最后变得信任的眼神。“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自那天清晨之后,晓阳对我的态度转变了,课堂上渐渐愿意专心听课了,也不拒绝回答问题了,甚至课下还主动来跟我说“丁老师,班里……”我知道晓阳内心用来阻隔我的那道冰冷的屏障渐渐撤掉了。虽然,之后的一篇要求写人的作文晓阳仍然写得是他先前的班主任,可是我丝毫不觉得失落,因为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有不理睬我,再也没有说过不喜欢我之类的话,并且语文成绩也有所进步,我扪心自问:没有因为我而耽误了这个孩子,这就足够了。
绘本《你会吹口哨吗,约翰娜?》中的老人尼尔斯住在老人院里,他孤苦寂寞;另一个主要人物——小贝,他失去了外公,缺失了外公的疼爱。于是,两个彼此需要爱的人相遇了,就有了故事中那一幕幕让人感到温暖的画面,并让人为之感动。可是,感动之余,我便想起了晓阳,一个生活在幸福家庭中的独生子,父母和祖辈们给予他无限的关爱,又正迈向青春期,渴望独立自主,以至于我的师爱就显得不那么弥足珍贵了。
当一个学生已经不再那么需要师爱时,我们该给予他们的是什么?记得美国著名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洛斯的需要层次理论有五层: 一,生理的需要。二,安全的需要。 三,爱和归属的需。四,尊重的需要。 五,自我实现的需要。很显然六年级的晓阳已经完全拥有了前三个层次的需要,因此,一个新任班主任的关爱已经不能那么有效地拉近我们的距离,这时需要给予他的应该是对他的尊重和信任。正如我尊重晓阳的内心真实想法,让晓阳感受到真正的被尊重和被信任,从而让他渐渐地接受了我。“亲其师”才能“信其道”,要想我们的教育能被受教育者学生所接纳,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让他们接纳教育者。因此,当“爱”已经不再被需要时,请给予学生尊重、信任、实现价值的机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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