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并不是知青,我跟那帮知青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大概是5岁,刚刚开始记事的年龄。可我天生记性好,很多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总也忘不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按说忘掉过去才能更好地走向未来,可以前的事情总是在我的脑子里,使劲擦都擦不去,慢慢地我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我爸爸是带队知青的老师,他那时也刚刚三十多岁,带着一帮十八、九岁的男孩女孩住在县城附近的乡村。我那时被甩给了爷爷奶奶,在离县城比较远的一个村子生活,一年到头也难得见到爸爸一面。那一年好不容易见到了爸爸,特别高兴,爸爸还提出要带我到知青点去玩,这对于从未出过远门的我很有吸引力,兴奋得都睡不着觉。
(一)不想下汽车
跟着爸爸去知青点的时候,我们先走了三里路到乡里,只有那里有班车,一天才一趟,大家出行就靠它了。之前的我从来没有坐过汽车,一看那庞大的公共汽车觉得特别神奇,连它散发出的汽油味儿都觉得特别好闻,忍不住多吸了几口,还拿手拍了拍车厢外面,硬邦邦的、凉凉的,还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很好听。
车上人很挤,爸爸把我放在前面的发动机盖子上,我一点也不觉得硬,看到那里都觉得新奇。车开的时候,我看到外面路两旁的树刷刷地往后跑,好象长了腿似的,有趣极了,我就一直在看着它们跑,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总也看不够。不知不觉到站了,爸爸叫我下车,可我还没坐够,哭着喊着不下车,还要继续坐。周围的大人们都在笑,我不明白他们笑什么,最后爸爸说要带我去买糖,我才跟着他下了车。
(二)彩色的鞋子
知青里有一个年轻小伙子,他特别喜欢逗我玩,而且喜欢别出心裁花样百出。有一天他从供销社回来,跟我说店里有一双凉鞋特别好看特别酷,让你爸爸带你去买。我听了立马去找爸爸买鞋子,爸爸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们到店里买了一双蓝色的凉鞋,我穿着凉鞋美滋滋地出去玩了。
碰上那个小伙子的时候,他故作惊讶地说:“你怎么买了一双蓝色的鞋子?那双黄色的好看。”我立马跑回去找爸爸,要求换成黄色,爸爸很有耐心地答应了,我们把鞋子换成了黄色。谁知道又碰见了那个小伙子,他说黄色的不好看,绿色的好看。我又回去找爸爸哭闹,爸爸又去换成了绿色。
一连换了三回后,爸爸想了一个办法,他拿出做宣传画的广告颜料,想要什么颜色就涂什么颜色。谁知道我不依不饶地哭,说那是假的,我要真的,哭的越来越大声,还在地上打滚儿,到后来爸爸失去了耐心,拿起鸡毛掸子狠狠打了我的屁股,不再理我。我委屈无助地在一边哭着,那个小伙子见状过来抱起我,带我去买了糖吃,我才渐渐平静下来。
(三)跟美女睡觉
知青中有一位姑娘特别漂亮,皮肤很白,鼻梁高挺,还留着一头又长又密的头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非常好看,我特别喜欢她,经常盯着她看,也很喜欢到她的房间玩。
有一天,爸爸要出去办事,第二天才能回来,他就让我晚上跟这个美女姐姐睡,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爸爸还跟美女姐姐说:“他会把把你的床弄脏的,给你添麻烦了”,美女姐姐说:“小孩子有什么脏的?没关系。”
美女姐姐的房间特别干净,还有股香味儿很好闻。她的床单白白的,让我觉得自己的手好脏,可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帮我脱衣服盖被子,睡觉前还给我讲了故事,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早上醒来,太阳都照屁股了,美女姐姐还帮我穿好衣服,我当时特别想亲她的脸,可最终也没敢。
后来这位美女的命运正应了那句红颜薄命的古语,婚姻一直不太顺利,这也成为我心中永远的遗憾。
(四)知青与村民的冲突
那一天知青和村民发生了冲突,原因其实很简单,好像是因为挑大粪浇地的事,当地村民还伤了一位姑娘的手腕。
我看到知青们都义愤填膺,小伙子们都摩拳擦掌要去找村民算账。爸爸一个劲地阻拦他们,不让他们把事情闹大,我在一旁吓得一言不发,那位美女姐姐过来抱着我安慰我,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儿,我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晚上爸爸召集知青们在那位受伤的姑娘房间开了个会。那位姑娘半躺在床上,用被子盖着腿,手用白纱布抱着挂在脖子上。爸爸一直在跟大家说着什么,而我一直在旁边百无聊赖地坐着,不知何时就睡着了,醒来时天已大亮。对这次冲突的印象就永远停留在开会时的情景。
(五)终于吃到了压饼
知青宿舍的对面就是当地村民的房子,他们村的村长就住在这里,村长家的女儿跟我差不多大小,我经常找她一起玩。
小时候的我很是嘴馋,看见什么好吃的都流口水。那一天正好赶上村长家坐压饼,就是用玉米面在压饼机里做出来的一种饼,这是我没有吃过的一种饼,看到村长做饼,又犯了嘴馋,就一直在他家玩不走了,等着吃饼。
谁知道村长做好饼后,并不招呼我吃,而是自己端着饼在一旁大嚼起来,我馋的厉害可又不敢跟他要,就这么蹲在他对面,眼巴巴地看着他大嚼特嚼,心里着急他什么时候能给我吃一块呀?可他总也不理我。
一会儿妈妈来叫我回去,我还不愿意。妈妈说她也可以给我做压饼,我一听赶紧站起来跟妈妈回去了。妈妈从别人那里借来了压饼机,给我做了好几个压饼,我美美地吃了一顿,感觉好香。
没两年功夫我就上小学了,而那个知青点也很快解散了,知青们各奔东西,纷纷回了县城。我再也没有回去过那里,也不知道那一排知青宿舍是否还在。还记得那长长的走廊,和在走廊上滚铁环的我,这个画面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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