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过年,是从寒假开始的。
每当从学校背回来寒假作业,就开始一边疯狂做,一边扳着手指头数日子,等待二姨夫派顺车接我回老家。

经过近一天的长途跋涉,晕车晕的糊里糊涂的我,总是第一时刻飞奔进外婆家的土窑洞。外婆总说,离家的饺子回家的面,所以总有一碗香喷喷的肉丁土豆丁胡萝卜丁黄花菜丁木耳丁做成的油饸烙等着我。
这就是年最初的味道。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在大舅家一边跟姐妹们挤在炕桌上做作业,一边吃大舅妈炒的南瓜子;傻傻地趴在大姨家的炕楞上,垂涎三尺等待炖好的肉排骨出锅;在二姨家的院子里搭起火堆,大人孩子鱼贯从火堆上跳过,驱走一年的邪祟;在小镇上遇集的时候,给开小门市的二哥帮忙卖年货,因为听不懂陕北话,几番沟通之后还是把工字卷烟听成了公家食盐。不过二哥总夸我账算的又快又准,一遇集还是喊我去帮忙。

最盼望的,是爸爸妈妈回老家的日子,他们总是带着姐妹们过年的新衣。外地工作的大人们一回来,除夕真的就不远了。
除夕夜,一大家几十口分坐在几张圆桌旁,吃过传统的酥肉、丸子、酥鸡肉、红烧肉等年茶饭,喝过外婆自己沽的黄米酒,吃过外婆蒸的莲花卷,趁着大人们互相敬酒的当口,孩子们纷纷离席,提着灯笼,拿着鞭炮,在院子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的灯影里,开心地玩闹起来。总听大人讲,年这个怪兽害怕红色,所以我们的游戏范围就是大灯笼的灯影,再远谁都不敢去了。
新年钟声敲响,小山沟里所有的院子里响起震天的鞭炮,回声久久不散。有心的二哥总会买回来各种漂亮的烟花,一家人挤在外婆家的小院里看花。记得第一次看火树银花,银色金色红色绿色的烟花混杂着从小小的炮筒里喷涌出来,比八岁的我还要高,姐妹们兴奋地跳脚呼喊。地老鼠会在地上乱窜,一不留神就会窜到脚下,吓得我们直往矮院墙上站。还有一种小烟花会在烟花喷涌完后从天而降一只小小的降落伞,孩子们总是争抢着要把小伞抓进小手里面。看美了,闹够了,躺在外婆家的热乎乎的大炕上,我心里总想,这下年这个大怪兽肯定被吓得远远的了,再也不敢过来吃人了,这才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初一一睁眼,我就会把手伸到枕头底下,外婆总在我枕头下压上蒜瓣儿小鞭炮和压岁钱,妈妈总是把新衣服叠的整整齐齐地放在枕头边。穿上新衣服,装上压岁钱,接下来就该吃饺子了,饺子里可是有钱哦!
吃饱喝足,比拼完饺子里吃出来的硬币,姐妹们就飞奔小镇的街道上,逛吃逛吃。从炒瓜子到红薯干,从凉皮子到大油旋,从电影院到拐峁桥,哪里都有我们的身影,哪里都有我们的欢乐,哪里都有我们童年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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