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农忙的时节,躺在床上入睡之前,忽然想起来儿时的麦田。
那一片绿油油的小麦,在夏天变成饱满的黄色,一粒一粒,缀着一整个冬天和春天的盼望。我喜欢这个时候。
在我上小学时,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玩。我非常喜欢去地里帮着干农活。虽然被屡次教导:“一定要好好学习,农民真的不容易。”可是我对于土地的热爱仍旧不减少半分。
烈日炎炎下,当时机械化收割的程度并不高。大部分人家都是拿着镰刀用人力收割麦子。
我尝试过,一手抓住几棵麦秆,另一只手拿着镰刀,然后麦秆被割断,清脆的声音在耳畔掠过。最开始的时候我兴致颇高,可是过一会儿就没办法忍受了。天气热的让人窒息,太阳炙烤着土地,袭面而来的是滚滚热浪,抬起头,却没有风。望一望麦田,尽头很近,却又变得很远。
然后我索性就放下镰刀,当然大人也没指望我能做些什么。见我要走开,嘱咐我不要去河边玩,我很爽快地答应了。但其实我的目标就是小河边。
河里有什么?河里的好东西太多了。我喜欢看那些青色的小鱼成群结队地在水草间穿梭,我拿手指轻轻点一下水面,它们就落荒而逃了。我稍微离得远点,它们又游回来。
有时候我会找来小木棍,用很细的线绑上诱饵,然后蹲在小河边钓虾。它们会傻傻地夹住诱饵,更关键的是直到被我拽上来它们还不肯松开。虽然它们很傻,但我喜欢它们的傻。
麦子收割完后要捆起来,装车运回家去。记忆里我坐着农用三轮车,风吹在脸上却吹不走我还未消的兴致。太阳早已落山,但天还没有黑透。一路颠簸,我只盼望下次再来。
那时候大多数人家的麦子都会摊在马路上,人和车辆经过,麦粒经碾压后脱落下来,沉在麦秆下面。晚上的时候人们会把麦秆堆在一起,把麦粒聚集起来装到袋子里。
其实这样对交通会造成很大的不便。每次放学骑着自行车回家,麦秆都会缠在车轮的轴承上,傍晚的时候麦秆经过碾压变得光滑,所以有人骑着骑着就歪在了马路上。麦秆很厚,摔不疼的。这一点给了我们这些小孩一些新的乐趣。
晚上,路上没有太多的自行车经过,有的人家并没有收拾路上麦秆的打算,于是我们在马路上做游戏。男孩子无非就是打打闹闹,我们在麦秆上打滚,根本不顾忌是不是脏,虽然明明知道回家就会被训,可是我们乐此不疲。
因为装到袋子里的麦粒混杂了太多的碎秸秆和沙子,所以是需要过滤一遍的。我跟着大人找一个开阔的地方,解开袋子倒进簸箕里,举起来后把簸箕慢慢倾斜。碎秸秆和细小的沙粒被风吹走,留下的是一堆饱满的麦粒。
所有的希望化为具体,这一粒一粒,承载了太多太多。风吹走了倦怠,留下的,只有满足。
后来我上了高中,来到大学,算起来也是有五年的时间了。五年来,机械化收割程度不断提高,用镰刀收割麦子也只能在收割机无法抵达的地方才能看到了。麦子成熟的时候,我并不在家,所以那些记忆都停留在了初中。而后,我仿佛与这些没有了什么关系。
在现在的城市上学,抬头是高楼大厦,低头是水泥路,看不到一望无际的麦田,只有车水马龙。有些时候我很怀念那些日子,很想拿一把镰刀,割一捆麦子,顶着烈日,汗水滴在泥土里,滋养新的梦境。可是,这种念头转瞬间就会被现实打破。
我终于明白,我当时所谓的喜欢,只不过是新奇而已。因为我没有把它当作我全部的生活,我只是走马观花地体验了一下,至于结果,我并不在乎。
可是,这片麦田的收成,对于种地的人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他们年复一年地耕作,土地,给了他们粮食,却也榨干了他们的汗水。他们恨,但他们也爱,他们把一生付与土地保管,大概也想过离开,可是却离不开。他们早已扎根于土地,每一根血管都与土地相连。
儿时的麦田在脑海里浮现的时候,我仿佛可以听见风吹麦浪的声音。那条小河静静流淌在我生命里的某个角落,那些在麦秆上打滚时的笑声还在耳畔忽远忽近。
每次都是玩累的时候,才想起那一句,早点回家。那时候的我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一句早点回家,会被常回家看看所取代。如果我提前知道这个的话,算了,生活从来没有如果。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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