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有不少人特别怀念上世纪80年代。怀念她高扬的理想主义旗帜,怀念她蓬勃的朝气和澎湃的激情,怀念她的大解放大变化大冲击大碰撞……
但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一个经历过80年代的人回望那段岁月,应该既有共同的旋律,又能找到独属于自己的音符。
我于上世纪70年代上半叶出生,正好在1980年入小学就读,1988年初中毕业。80年代贯穿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如今仔细搜寻、捡拾、擦洗80年代的点点滴滴,重新感受当年时代大潮的洗礼,再次品味一个小城少年深深浅浅、或明或暗的记忆和心绪,是怀旧也罢,自我慰藉也好,能暂时聊以忘却恼人的雾霾、烦人的堵车和缠人的网络,也算一件不错的事情。
“穿”的记忆
现在翻看80年代的老照片,总不免嘲笑自己土得掉渣的模样。不过合影里面同学朋友、兄弟姊妹们的打扮,似乎也是“大哥不笑二哥,螺蛳不笑蚌壳”。记忆中关于当年的“穿”,有三件事情印象特别深刻。
一双白球鞋
大约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学校要举办广播体操比赛。班上的统一着装要求是一身带白色镶边的蓝色运动服,一双白球鞋。运动服二哥倒是有一套旧的,虽然洗得发白了,终可一用。我那足智多谋的母亲请裁缝在衣袖和裤腿上分别镶上两道“白杠杠”,就足可鱼目混珠了。
只是白球鞋家里却没有。我那双破旧的解放鞋涂再多的白粉笔灰也无济于事。愁了好几天,还是母亲想出一招:比赛前夜,她从工作的幼儿园拿来一双幼儿用来表演的白球鞋借给我作为“战靴”。可怜我把脚伸进去,必须把脚趾蜷曲起来,才能扯上鞋后跟。
第二天我拎着那双“战靴”去了学校,临到上场才霸蛮地匆匆套上。鬼才知道我是怎样忍着双脚的憋屈,用奇怪的姿势完成了那一套广播体操。我不记得事前事后自己是否委屈难受地哭过,但那份狠命地佝起脚趾还必须欢快地蹦蹦跳跳的痛楚,却如同刀子一样刻在了我的记忆里,永远无法抹去。
哭泣的蓝夹克
父母是最底层的城镇职工,加上我们“嗷嗷待哺”的三兄弟,可以想见当年我家的穷困。不过穷人家的孩子一年中也总有做新衣裳的时候。只是我作为家里的“老幺”,常年负责回收两位哥哥的旧衣裤,穿新衣服的概率不说是零,也着实低得可怜。
这不,那一回家里请裁缝给二哥做了一件蓝色的夹克,厚实的衣料,新潮的款式,真真地让人垂涎欲滴。一无所获的我默默地生了半天的闷气,到了晚上实在忍不住哭闹着向父母要个说法。当时我的心情,应该用十多年后林志颖的一句歌词来形容比较贴切——“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可无论是我一把鼻涕一把泪也好,哭声震天也罢,捉襟见肘的父母实在无法满足我的“无理”要求。
我已记不太清楚,这场要求穿新衣“平权”的“闹访”是如何结束的,也许是父母亲答应我和二哥共享那件新的蓝色夹克,也许是我哭乏了就去睡了。只有那件“四个兜”蓝色夹克,在我的记忆里一直都是崭新的样子,永不会变旧。
新潮长裤
在80年代长大的孩子,穿补丁衣裤总是难免的。主妇们积攒的破布头总能恰如其分地发挥它们的妙用。我那充满“奇思妙想”的母亲,更是时常迸发出“化腐朽为神奇”的灵感。
有一次母亲要裁缝给我做一条彩蓝色的长裤,快完工了却发现裤腿还短了五厘米的样子,于是乎她翻出一块褐色的布条完美地凑足了那五厘米。我呢,有新裤子可穿总是高兴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穿去了学校。我那位牙尖嘴利的女班主任,看到她那“时髦”的学生惊得合不拢嘴,半天才回过神点了一句赞:“你妈可真是新潮啊”!
现在回想起来,听了老师这句话,当年不过八九岁的我应该是人生第一次体会了什么叫五味杂陈。那位女班主任尽管在同学们眼中是“梅超风”一般的存在,但对成绩优异的我却是极为宠爱的。我生病住院时还曾经买了鸡蛋糕来病房亲自探望过我。我相信她的那句点赞,绝对不是有意嘲讽“爱徒”的着装,可能实在是惊叹于我母亲那“石破天惊”的创造力吧!
现在的我早已为人父。给孩子添置新装,只需在淘宝上浏览点击就一切ok了。如今的孩子,也已无法理解他父亲童年时的那些酸楚与伤痛。不过,回忆起当年困窘生活挤压下母亲迸发而出的生活智慧,却总让我在哭笑不得的叹息中,体会到难以磨灭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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