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女儿在站台上等。
站台修在一片绿油油的麦田中间,风吹过时沙沙作响,是麦芒互相摩擦的声音。
天空不阴沉也不晴朗,是一个略微发灰的白天。
石砌的站台高出麦田一米多,上面搭着玻璃棚子,棚子下面安着一排红色的塑料凳子。除我们之外还有几个人也在翘首期盼。
长得像公共汽车的火车开过了一辆,再开过一辆,第三辆停在了我们面前。乘客鱼贯而出,我的朋友也走了出来。
我和朋友手拉手沿着站台一侧的斜坡走着,不长的斜坡下面有一间餐厅,孤零零地与站台为伴。我们三人进到餐厅,餐厅大而冷清,客人稀稀落落地散在各处,桌面反射着窗外浅灰色的天光,更显得室内光线不足。
我们坐在餐厅中间的一张桌子旁,我们好像没有聊什么,只是单纯地“见面”。
没多久朋友就说要走,下一班车会带她去往目的地。
我说:“我也要走,我们只是度假途径这里。但是不急这几分钟,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专门给你订了生日蛋糕,吃了蛋糕再走吧。”
朋友站起身说:“不吃了,时间来不及。”
我挽留道:“很快的很快的,蛋糕很快就送来。”
其实我并没有订生日蛋糕,只是想找个理由让朋友多停留一会儿,至于那天是不是朋友的生日,我不知道,既然朋友没有说不是,那肯定就是了。所以我有些焦虑,责怪自己对朋友招待不周。
我急中生智,到玻璃餐柜里选出两块最好看的水果蛋糕,殷勤地放到我们的小餐桌上说道:“时间紧迫,这个小蛋糕很快就能吃完,不耽误你赶车。”
朋友拿起蛋糕叉,随即又放下,说:“谢谢你,我真的要走了。”
说罢,很坚决地往餐厅外面走去,我拉着女儿追了出去,一边追还一边不停地说:“吃了蛋糕再走吧,真的来得及。”
到了站台上,车刚好到达,车门打开朋友一步跨了进去。我赶到时,只来得及跟朋友隔着车门玻璃挥手告别。车缓缓启动,透过玻璃,我看见朋友微笑着对我轻轻挥手,玻璃的下半部分反射着淡灰色的天光和深绿色的麦田,好像她站在麦田里。
我看着车越开越远,直至消失。我回头看麦田,只有麦浪起伏,里面空无一人。
这是一次诀别,我的朋友去世了。第二天,我做了这个梦。
朋友去世的时候我们相隔万里,所以直到第二天她才来与我正式告别,说明魂魄飞行的速度并不比飞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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