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庄九夫人
第六章 人心莫测世如棋
01 风雪楼“偶遇”毒娘子
“傻丫头,我们又不是诀别。再见之时,便是卢生娶尘儿之日。”
“卢生何曾骗过尘儿。”
可是卢生哥哥,白玉死了,子璇也死了,这一切当如何解释?一滴封喉,帝王家的毒药又岂是寻常百姓可得?十年相思空相守,你可懂痛入骨髓,被人生生剜心的滋味?
望着眼前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白影,顾轻尘似做了一场沉醉千年的美梦。万般柔肠轻许诺,点点离思付泪明,繁华落尽终成殇,横颈一刎断君情。
满脸泪痕的顾轻尘从梦中猛然惊醒,望着头顶的雕花床顶,身上的锦缎被褥,阳光透过窗缝摇落在地的片片碎金,才想到自己原是做了一场诀别的伤情梦。
只是这梦,似真似幻,有着触手可及的真切与撕心裂肺的疼痛,更没想到梦中的自己竟是这般的决然激烈。
“顾将军,你醒了吗?”侯在外间的小厮,听到屋内有脚步走动的声音,大声问道。
“嗯,这是哪里?”顾轻尘语气稍顿,心中却疑惑万千,明明记得自己正在书剑派聚魂阁药炉,向施天蓝寻求画骨重生之术,可现在却躺在这么个奇怪的地方。
“禀将军,这里是北疆,连城三少的风雪楼。”小厮带着几分小心谨慎,爽快答道。
“风雪楼?敢问你们茜羽姑娘是否就在此地?”顾轻尘心中孤疑,伸手摸到怀中的匕首和绢薄还在原处,才稍微踏实的警惕咨询道。
“茜羽姑娘已备好我店的特色酒菜,正在一楼大堂等将军醒来,一起前去用餐。”那小二从容的回道。
“我知道了,一会儿就下去。”顾轻尘颓然的挥了挥手,想到隔了一扇门房,对方也看不见自己的举动,便又放下手臂,自嘲的笑了笑,但内心却突然变得紧张兮兮。
只因这“毒娘子”茜羽,仍是江湖中让人听之就闻风丧胆的狠辣人物。虽说现在从属连城三少旗下,担任全江湖餐饮连锁集团风雪楼的菜品创意总监,其行事作风已有所收敛,但在入风雪楼之前,乃是被世人所不耻和诟病的采花门高徒。
此人拜师学艺期间,专攻材料分析与媚药研制,善于识别各类稀奇古怪的材料和调制各种采花催情必备药品。
其毕业大论文《浅议江湖流通媚药的分类与使用分级》,一经问世,便轰动江湖,影响效果堪比琅琊令,引发武林群侠高度关注。
该论文内所列举的二十种媚药,一大半都被天下盟琅琊阁阁主冷颜,列为武侠江湖一类级别,终身禁止售卖违禁药。
但物以稀为贵,越是禁止,人们自然越是好奇。曾有眼光远大的商人,在该论文问世之时,便嗅得此书日后潜藏的巨大商机,特意找专门替人捉笔的枪手,在论文被列为禁书之前,滕抄了几份私藏。
由于书中对制备这些药品所需的原材料、合成工艺、注意事项等等,都有详尽的叙述,故该商人在江湖中随意找了几个药学专业毕业,现在开医馆的弟子,依书样照葫芦画瓢,居然把这些媚药断断续续地研制出来。
然后换了个名称字号,在市场中高价卖出,通过江湖黑市,聚敛钱财。而此药在各类青楼妓院、歌舞坊间大肆畅销,甚至有不少种类流进世家王府、皇宫内院之中。
更有一些居心叵测的瘾君子,利用此等效果卓绝的媚药,祸害了不少良家女子。那几年,因为不堪受辱,或痛失贞洁的女子,相继上吊、跳楼、割腕、喝毒药等等方式,自杀死亡的数不胜数,女子死亡率节节攀升。
以至于很多家室不错的江湖少侠,已到婚配之年,却难以找到适龄女子结婚,江湖婴儿出生率锐减,令琅琊阁阁主冷颜很是头痛。
后来,被逼无奈的阁主冷颜亲发琅琊令,请茜羽远上琅琊阁,勒令其在一定期限内研制出相应的解药,并在江湖各药店内免费出售。同时广贴告示,大力宣传媚药的江湖危害性,尤其对于那些知法犯法的无耻之徒,轻者施以宫刑,重者施以死刑,才算遏制住此等不正之风的蔓延。
当然,茜羽之所以被称为“毒娘子”,不仅仅是因为她研制的媚药功效强大,而她研发的毒药,更是江湖一绝。
“一滴封喉”,就是她专为皇家研制的死亡特效药,一滴入口,七窍出血,瞬间摧折五脏六腑,即便华佗再世,也神仙难救。
三年前,新帝登基前夕,赐给顾轻尘的那壶御赐酒,也是致使蓝子璇中毒身亡的那壶酒,便是“一滴封喉”。
02 巧施计千金换消息
风靡全江湖,引领餐饮界潮流的风雪楼,自是名不虚传。独栋五楼,占地数亩,雕甍画栋,贝阙珠阁,屋内外的所有装潢,都是一色系的鎏金镀银,镶宝嵌玉,极是奢华富丽。
由于风雪楼地处北疆,此地只有一季,常年寒冬落雪,滴水成冰。
顾轻尘裹紧身上的绒毛披风,沿着雕刻精巧的楼梯曲折而下,便见的楼下有一浓妆艳抹,造型诡丽的女子,正在绕着额前几缕飘落的碎发,看着面前两个瑟瑟发抖,不断求饶地男人,欢快的笑着。
“姑奶奶,是我们错了,是我们有眼不识毒娘子大驾,冲撞了姑奶奶您。还望姑奶奶大人有大量,饶的小的们一命吧!您让小的们做牛做马都可以,只求饶一命!”
那两人跪在地上,把头磕的砰砰响,震的四座、楼上楼下的食客,都在停筷观望。
只是这磕头的频率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来越小,后来两人直接歪倒在地上,捂着喉咙不断的抖动抽搐,脸上泛着不正常的血色红潮,嘴角也不断有丝丝缕缕的血液涌出。
“这两个人怎么了?”顾轻尘抓住一个端着托盘,正准备去楼上上菜的小厮问道。
“呵,这俩崽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调戏我们茜羽姑娘,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呸,有眼不识泰山,活该!”那人斜了楼下两人一眼,不屑道,“呀,你谁啊?松开你的脏爪子!”
顾轻尘看到对方一脸的不耐烦,赶忙松了抓着其衣袖的手,侧身让开楼梯,尴尬的笑道:“不好意思,你请。”
“切,不男不女的,我小鱼儿最看不惯你们这种人!”那小厮冷哼一声后,端着个盘子,扭扭捏捏的走上楼去,身段颇为妖娆。
顾轻尘很是无语,只能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想让我放了你们也可以啊。这个是解药,黄金一百两一颗,想活命,就拿钱来买。”茜羽从怀里取出两粒丹药,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很是高深莫测的笑道:“当然,若你们现在不吃解药,不出半个时辰,就要一命呜呼,到时我可不负责任哦。毕竟是你们欺负我这个柔弱的小女子在先,再说我这衣衫的毒药也不是特意给你们准备的。”
这个“毒娘子”茜羽,是个软硬不吃的人,唯一的突破点就是“锱铢必较”,喜敛财,然而她对于喜欢的朋友却可以一掷千金,对于不喜欢的人......分分钟让你倾家破产。早在鬼谷流沙学艺,师傅林枫流沙就有交待,如日后与此人打交道,只记住一条,“慷慨大方,有求必应”,一定好使。
心中想到此处,顾轻尘当即一计涌上心头,开口道:“看这两位兄弟的穿衣打扮,也不像个能付得起一百两黄金的有钱人。可如若让他二人今日死在风雪楼,岂不白白糟蹋了这金丝钨线织就的地毯了。不如这样吧,这二百两我来出,你放他二人走,也让大家落得个耳根清净,不知茜羽姑娘意下如何呢?”
闻得来声,茜羽抬眸转头而视,也不答话,上上下下的打量起顾轻尘,看了一会儿,突然极其妩媚的笑道:“好说好说。顾将军既然愿出这个人情,白给的金子,哪有不要的道理,茜羽就却之不恭了。”
“茜羽姑娘就是爽快!”顾轻尘当即从怀里掏出两百两黄金的钱票,外加一个硕大的夜明珠,递给茜羽道:“我这里还有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想包了今天的饭菜酒水,还有向姑娘打听一件事,不知道够不够?”
“够,够!”茜羽立刻笑逐颜开的接过银票和夜明珠,展开看来,票据上是顾氏钱庄的朱砂印章,而夜明珠对着日光观察,流光溢彩,光泽明艳,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于是满面春风地客套道,“顾将军,请坐,请坐。既然顾将军这么大方,我茜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仅限三个问题,还望顾将军谨慎提问哦”
“那么敢问茜羽姑娘,‘一滴封喉’除了卖给皇家,还会买给其它人吗?”
“绝对不会。”
“那么谁有权使用这个毒药?”
“九五至尊。”
“最后一个问题,‘一滴封喉’何以如此珍贵?”
“药效持久,无色无味,绝对药到人除,无药可解。”
03 回相府迷雾且重重
自十年前顾轻尘巧破右相风旸案,婉拒皇室联姻,毅然从军后,大夏帝王为了感念顾氏一族的忠心,不仅封顾轻尘的父亲顾行知为新的国之右相,封其母亲黄氏为一品诰命夫人,还赐其新的府邸,家仆奴婢数百人。
只是这新家,顾轻尘还未看上一眼,第二天就随大军一起出征北伐戍守边疆,抵御大辽的入侵。如今辗转十年,再次回到天之脚下,国都夏城,竟是费了很大的曲折才找到现在的地方。
只是在询问的时候,人人都称如今的顾相府为“娘娘府”,而自己身为将军,并没有入宫为嫔妃,很是有几分奇快。
借着稀薄的月光,顾轻尘抬头看着“右相府”这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禁不住眼睛酸涩,温热的泪水沿着面庞哗哗流下,竟是止也止不住,从未想到自己会是如此的思家,如此的渴望见到故人,渴望见到爹娘,渴望家的温暖。
抬手拉起门扉,轻轻扣了扣。天晚夜深,这几声敲门声,格外清晰。
院子里一阵骚动,随后便有细细琐琐的脚步声传来,门缝中也透出丝丝缕缕的光芒,接着门“吱呀”一声大开,一个小厮提着盏灯,露出个头来,猛然强烈的光线照在顾轻尘的脸上,竟让其有几分眩晕迷离。
“请问你找谁?”小厮看着眼前的人,思索了一下,迷惑不解的问道。
顾轻尘看着小厮面生的脸庞,知道应是自己离家后新进的家奴,不认识也无可厚非,更何况十年战场的峥嵘岁月,确是已老了不少,年幼的童稚神情,早已褪的干干净净。
“麻烦你通报一声顾相,就说他的女儿,轻尘回来了。”顾轻尘淡淡的笑道,浅浅的月色洒下,趁的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神色。
开门的小厮似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手中的灯笼“啪”的一声跌落到地上,犹如见到鬼魅一般,一句话也不敢说的往内院踉踉跄跄的跑去。
不一会儿了,内院里的灯火,一盏接着一盏的亮起来,灯火通明,照的犹如白昼一般。
一个形容憔悴,满面病容的老妇人,在丫鬟老妈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往顾轻尘所站位置疾走而来,一边走一边哭喊道:“尘儿,尘儿,我的尘儿回来了是吗?”
顾轻尘一见,立刻泪崩的扑进其怀里,抱着哭诉道:“娘,是不孝女尘儿回来了,这些年让您吃苦了。”
黄氏一边用颤抖着的手轻轻抚着女儿的头发,一边啼哭不止道:“尘儿,你长高了,但也黑了,瘦了,都不像我那个白白胖胖的尘儿了。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轻尘,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北伐戍边吗?”一声沉稳的声音陡然响起。
顾轻尘听声回头看去,只见顾行知一脸震惊和严肃的看着自己,两鬓的头发已有大块大块的斑白,微微抖动的脸颊上夹杂着几丝愤怒恐慌。
“爹,我想家了,想你和娘,还有大哥小妹,所以,就回来了。”顾轻尘微微笑道。
“胡闹!作为北征大将军,未经允许,擅自回城,是杀头的死罪!你这会株连九族的!简直儿戏!”顾行知一听,满面怒容的厉声训斥道。
顾轻尘却突然笑起来,父亲还是那个父亲,耿直认真,一丝不苟,就像很小的时候从鬼谷流沙学艺归来一样,离家多年,第一次相见,不谈亲情只考证学业,而现在依然不谈亲情,只谈国之法度。
“爹,我只呆一夜,明早天一亮就立刻回去。”
“老爷,尘儿千里迢迢,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让她陪陪我这把病骨头,明天再走吧。”黄氏死死攥住顾轻尘的手,满脸泪痕的祈求道。
“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你们,谨言慎行,少说为妙!还有你们,今晚发生的事,绝对不可外传一个字,否则全家老小,格杀勿论!”顾行知又正言厉色训诫道。
“是,老爷!”
得到准许的顾轻尘搀扶着黄氏慢慢地往其卧房走去,刚走到内院回廊门口,却突然从黑暗中窜出一个披头散发、满身污秽的疯女人,拉住她的衣角不撒手道:“走,走,这里会吃人!赶紧走,走,永远不要回来!”
“这个疯丫头怎么跑出来了?还不赶紧逮住关起来!”黄氏一见,立刻面露惊恐的责骂道,连病容都吓退三分。
丫鬟小厮们立刻忙不迭的把还在指手画脚的疯女人连拖带曳地拉走。
只是顾轻尘却越看越熟悉,这个疯了的女人,很像自己十年前的贴身大丫鬟,那个画的一手好妆,梳的一头八寰髻的丫头良衣。
只是,十年未归,相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为什么人人都让自己离开夏城,永远不要回来?为什么日夜思念的爹娘竟变得有几分陌生?为什么自己心心念念的卢生哥哥在登基之日要赐自己一壶毒酒?
翌日,站在城外的顾轻尘,满腹疑问地看着“夏城”二字,放佛是有着魔力一般,久久吸引着她的目光。
然而,顾轻尘虽然十分不舍,却也不敢多做停留。因为她知道,那些不为人所察觉的暗处,正有无数双眼睛在悄悄的盯着自己,而且这些人身轻如燕,武功卓绝,极擅隐藏行踪,都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只是这浓郁的杀气却若隐若现,被顾轻尘捕捉到一丝气息。
当即不再犹豫,策马扬鞭,向大军驻扎的沥阳城方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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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是对此诗的解读编写忆往昔,不再少年恣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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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恻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