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是真实的。
前两年,我托人问了故事中的那个人,问他为什么当年要恐吓我,叫嚣着要打我。答案是一阵沉默。
二十几年过去了,我一直不明白,为何当年安分守己、胆小如鼠的我会混到被人喊打的地步。
那是1994年初夏的一个傍晚,上初三的我早早就来到教室里刷题。
随着一阵清脆的脚步声,高同学风一般地来到我跟前。
“你这次死定了。”他神色有点异常。
“什么?”我一头雾水。
“你惹2班的某某某了吗?”
“没有。”
“他让我转告你,在近三天内他会打你一顿。”高同学神色凝重地说。
“什么?”我-脸惶恐地问。
“他说看你不顺眼。你这几天小心点吧。”高同学说完,转身拎起角落里的篮球,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我独自一人在教室里迷茫着。
某某某是一个复读生,剪着寸头,走路八字脚,目中无人。他一下课就站到走廊上,双手交叉于胸前或插于裤兜内,面无表情,双眼却死死地盯着过往的同学。我每次上厕所经过他那,心里总会一阵阵地发毛。民间传说他有黑社会关系,我就更怕他了。
这种人我怎么会惹他呢,我可惹不起。
我越来越害怕,但我没告诉任何人。
这事倒是让高同学愁得很。他第二天又来找我,问我打算怎么办。我说我没办法,我请他去帮我求情。他没答应,但他给我提到了另一个人。
我赶在课间去高中部高一级找到了另一个人,那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我平常就管他叫哥。我把事情告诉了哥,哥一听就乐了,说:“他说打你?你有什么好打的,都抵不上一拳头。”他说完了就一直在咯咯咯地笑。
我局促不安起来了。
哥见状,说:“没事,妹子你放心,中午放学后我去宿舍找他,哥保证他不敢动你一根汗毛,快回去上课。”
我安心地离开了高中部。回教室路上,我照常又要从某某某面前走过。这一次,我一反常态,心里没一丝害怕,反而多了一些不屑之情。“哼,有本事你现在就动手,打人何必拣日子。”我心里想着。
那一刻,我脑海里出现一个词——扬眉吐气。
后来,他终究没有动手。
当年,除了我,我哥,他,高同学,再没人知道这事。
一个豆蔻年华的女生被同龄男生叫嚣着要打,那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作为女生,收到情书才是一件光彩的事。我同桌就光彩得很,每天晚上下自修10分钟之后,那个高三的男生总会走来把一封信放她桌上,然后转身就走,没有任何交流。
那些情书写得可好可好了。
“今晚,风温柔地吹过,带来淡淡的花香。如果可以,我愿意把花香装进玻璃瓶里,放于你枕边,助你安然入梦......”
同为女孩,又是同桌,她收到的是让人脸红心跳的书信体情书,而我收到的却是让人胆战心惊的口头式“战书”。
一晃二三十年,那个某某某已成了某地方官场一把手,高同学成了富豪,我哥当了医生,我成了中年女人。大家基本上也不怎么联系了。
现在,高同学家离我家不到500米。刚开始我们还发个信息什么的,各自换手机号码后就彻底失联了。大数据时代,要找到一个人不难,但各自都懒得去找。
有人说,情谊有时就像小时候的衣服,人长大后就再也穿不上了。
但是,我想说,自己会记得自己穿过的衣服,哪怕是件让自己觉得不光彩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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