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钱

古旧的老街，人群熙来攘往，摩肩接踵。这里是湘鄂两省接壤的小镇，这天正是逢集，四邻八乡的都来赶集。

背背篓的、挑箩筐的、扛扁担的，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湿漉漉的，闪着油光。街道两边靠墙根摆着的是乡里人背上街的农产品。黄豆、大米、玉米，或者是当季的水果，梨桃李子还带着树叶的翠绿，旁边的卖主并不精明，都不过是来换点零花钱而已，钱多钱少全凭运气。

街的另一边挤满了人，一张大方桌上摆着一个竹篮，竹篮里是黄澄澄嘎嘣脆的油条。方桌旁边一个小丫头有点局促地站在那里，她是卖油条的小姑娘，四岁光景。油条六分一根，她并不会算账，但买油条的人自己会算。

女孩的妈妈在后面房里炸，她在前面卖，乡里人难得上一次街，又是这么个小丫头，所以看着看着也就开个荤，买一根尝一尝。

这时，桌子前来了祖孙俩。爷爷穿着暗红的绒衣，领袖都已磨损，他一手拄着一根木棍，一手牵着孙子，背上背着空空的背篓。孙子也就是三四岁光景，一手抓着爷爷的手，另一只却放在了嘴边，很显然，他已经被油条的色香味吸引了，眼睛死死地焊在了油条上。

爷爷腾出手在口袋里碾着，他把钱拿出来，只是一个五分的硬币，“丫头，就五分，能卖一根么？”祖孙俩紧皱着眉头，露出哀求的眼神。旁边的人也开始劝了，“是的，就差一分，就卖给他吧，这个娃会馋死的！”小姑娘咬住嘴唇，一言不发，不点头，也不摇头。僵持中，有人进去找孩子妈妈，等孩子妈妈出来时，那祖孙俩已不知去向了。

众人纷纷说这小丫头太厉害了，小丫头一言不发，僵持中，也没有人愿意多出这一分钱。

现在小丫头已经四十多了，她一直都没有忘记那两张紧皱着眉头苦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