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死亡,心有凄凉。
20号的夜班,我就像前几次上过的夜班一样,处理当晚的事情,然后巡视病房。
凌晨三点正常查房,记录病危患者的生命体征,看到2床阿叔手头的血氧监测仪还是如往常一样被他用手抠下来了,便又重新给他带上,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操作在阿叔的三次对抗后才重新戴上,心电监护仪上显示血压正常、心率正常、呼吸有点稍快、血氧饱和度100%,咦~,阿叔今天血氧饱和度很好呀。
"血氧饱和度这么好,就不需要增加阿叔的痛苦给他吸痰了,继续保持。"心里这样暗想,记录好阿叔的生命体征之后我就去检查其他病房去了。
检查完一边病房后,我便喊护工阿叔起床去给病人翻身了。因为科室里常年住的都是八九十的老爷爷,老奶奶。基本上自己丧失了自理能力,长期卧床。为了避免长期卧床而引起的压疮,便每隔两小时有护工阿叔给他们翻身。
今晚的护工阿叔在凌晨一点多给病人翻身完后就趴在护士站小眯了一下,我喊了他一下,就和他一起走去病房。
到了病房,我便直接带着实习生阿桃向病危2床阿叔走近,此时发现阿叔的痰液已经直接从嘴里流出,弄的吸氧面罩上全是痰。看到这个状况我立马想着要清理一下面罩,然后给阿叔吸痰。看到监测仪上的血氧饱和度在94和96之间波动,便准备洗手戴手套给阿叔吸痰。
刚开始以为痰液会很多,一个来回只吸了不到5ml,当我想再一次给阿叔吸痰的时候,他开始禁闭嘴唇不让我们下一步操作。实习生阿桃尝试用手打开阿叔嘴唇,但阿叔今天的力气大的出奇,上下嘴唇紧紧贴在一起,丝毫不给我们操作的空间。
就在我冲洗吸痰管的时候,心电监护仪报警:心率只有44次/分。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要实习生阿桃去隔壁房间喊来芬姐和医生,自己则跑过去给他测个血压,发现只有44/32mmHg。芬姐和医生一到,就立马嘱咐静脉推注肾上腺素两支,此时他的血氧已经测不到了,呼吸也只有10次/分,瞳孔已经对光发射不灵敏了。不到一分钟整个心电监护仪上的所有数据都变成了一条直线。我心急的询问了一下芬姐和医生:"难道不继续抢救了吗?不试着用一下除颤仪吗?"他们两淡定的站在病房,开始宣布临床死亡。时间3:29分,2床xxx临床死亡。
随后芬姐和医生便离开了病房,我和实习生阿桃还未从当时的震惊中缓过来,从我们进病房到宣布临床死亡,整个过程不到3分钟,生命说没了就没了。
站在阿叔旁边许久,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甚至还开始摸起阿叔的脉搏起来,试图能找到一点生命的迹象。内心还一个劲跟自己说机器也会有错误的时候,怎么可能这么一瞬间说没了就没了。
抢救,以前我经历过许多次,可死亡,竟是头一次碰到。当年实习的时候不管在急诊还是ICU,从来没在自己的班上发生过死亡事件,我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幸运下去,自己照顾的病人也会这么幸运下去,然而今天却告诉我,只要还在这一行,该来的躲不掉。
后续芬姐开始教我如何处理死亡事件……,打电话告知家属,打电话给太平间的人来领走尸体。原本还担心到时候一堆家属过来哭,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后面才发现是自己多想了,因为是凌晨三点多家属不愿意过来,说是要等白天再过来。
送走阿叔的遗体后芬姐开始跟我说:"人家家属签了放弃抢救的同意书,我们也不好过分抢救,要是过分治疗后,人家会把我们医院告上法庭的。你和阿桃都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以后就会慢慢习惯的。"说实话,我不太能清楚自己多久之后会习惯,或者说是多久之后对死亡会麻木,可能是五年、十年、也可能是一辈子都不会麻木。
后面整理阿叔的病案资料的时候才发现阿叔一生未婚,还听说昨天白班的时候他的亲戚已经都来医院见过他最后一面了。自从亲戚见面后他人都清醒了,不再昏迷了,护工阿叔们都说可能是回光返照。不管怎样,祝阿叔一路走好。
这次也算是人生中第一次在值班的时候发生死亡事件,以前从不知死亡可以来的这么快,也不知这种时候纵然你有心抢救却无能为力的感觉。都说人天生勇敢,向死而生。可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很少会有人和我们细说死亡的事情,更多的是让这两个字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随时间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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