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穀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
穀旦于逝,越以鬷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汪曾祺先生在《胡同文化》一文中,曾提到了北京胡同的有趣名字:“胡同的取名,有各种来源。有的是计数的,如东单三条、东四十条。有的原是皇家储存物件的地方,如皮库胡同、惜薪司胡同(存放柴炭的地方),有的是这条胡同里曾住过一个有名的人物,如无量大人胡同、石老娘(老娘是接生婆)胡同。”不仅胡同如此,而且每个村庄的名字背后都有故事。比如距离我们村镇不远处还有叫“李货郎沟”的小山村,我猜想它可能与跨千山,行百家的李姓货郎儿有关,那是我奶奶的娘家。而我的故乡是晋北一个小山村,它处于山西省忻州市静乐县,它的名字是娑婆。很多外人初听这个名字,都觉得比较绕口,我曾听老人们讲述,“娑婆”与佛教有莫大关系,后来出于好奇心,我去百度搜索,果然如此,佛教中,“娑婆”意为“众生所在的大千世界”,在佛诞生之前,众生需要忍受种种烦恼苦难,故娑婆世界又可意译为忍土。佛又是从万般苦难中不断磨砺修行的,所以它也指大智、大悲和大勇的精神。如此又为“娑婆”小村庄增添了外域神秘色彩。承载着苦难和智勇双重意蕴精神的山村百姓,纯朴勤恳,易于满足,又耻于诡谲,他们的生活平淡无奇,也可盐可甜。
处于信息发达物质丰富社会的人们反而越来越羡慕这样的生活,重返乡村是他们的理想,大有“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的势头,其实这样的生活就在华夏基因中,不过我们遗忘罢了。
去哪里寻找呢?谁会告诉你呢?“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可惜这里既没有总角小童子,也没有骑黄牛的小牧童,你只能自己探秘,原来“东门之枌,宛丘之栩”,树深不知处。“子仲之子,婆娑其下”,只见得亭亭一少女,与树婆娑起舞。
“穀旦于差,南方之原”,“穀旦于逝,越以鬷迈”,时间最任性,它从来不愿意等待,美景良辰更不多见,最经不住等待,稍纵即逝,“下一次吧”最不可靠,就“此时此地此人”,不要再犹豫了。
于是平日里辛苦劳作的人,都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忙里偷闲,苦中作乐“不绩其麻,市也婆娑”,为自己烟火生活润入丝丝甜蜜,与姑娘一样去舞蹈,去闹市中来一场灿烂“快闪”,留下绚丽浪漫的烟花!“视尔如荍,贻我握椒”,娑婆世界中,每个人都会有无穷无尽的,他人不可理解,不可替代的苦难,你我都是彼此生活中的过客,但都没有一场美妙的邂逅解决不了的狼狈,“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谁能说苏子与客不是同一个人呢?所以“如荍”的与赠送“椒”的同是你自己——这位可人儿。
我真的不愿意用先贤的解读来代替自己的想法,读者也是另一位作者,用“我”的色彩来填染《诗经•东门之枌》吧!
娑婆世界,无处不矛盾,无人不纠结,而生活依然可盐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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