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

英语“文明”一词是civilization，来源于拉丁文的civilis，意思与“城市”和“居民”有关。一部分人脱离了原始环境，有了对自然环境资源的有效利用，从而能聚居在城市里生活，自然会形成社会的分层。有精英管理者，有各行各业的分工协作者，有契约关系，有文字记载和交流，有分等级的社交活动。这是文明的典范。

相对来说，为了支撑这一部分人的城市文明生活，还必须另有一大部分人不是生活在城市，而是在乡村，过的就不是那么文明的生活了。这些人可能是奴隶，也可能是贵族统治下的农民。

可见在西方最初的文化观念里，文明代表着优越的城市生活条件，有很强的物质特征，只能是一部分人才能享用的。

而汉语“文明”一词，最早出自《易·乾·文言》，“见龙在田，天下文明”。后来的沿用有，《易·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 文王以之。” 《书·舜典》：“濬哲文明，温恭允塞。” 汉焦赣《易林·节之颐》：“文明之世，销锋铸镝。”前蜀杜光庭《贺黄云表》：“柔远俗以文明，慑凶奴以武略。”

对比之下，中华文明就从来跟城市生活没啥关系，主要是指有个人明理而有教养，社会昌明而有文化。无论是身在乡村，还是高居庙堂，人都可以有教养有文化的。相应地，中国人也不热衷于城市生活，更向往的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乡村田园诗意，更多地骄傲于“耕读世家”，读书但不脱离土地生产。有土地就能稳当生活，读书就能当圣贤当官治国，中华文明是稳健的进取。

即使有“万般皆下品 惟有读书高”和三六九等之分，中华文明的理念里并不强调人的阶层分立，因为读书可以打通社会阶层的上升通道，明理可以使得人人皆是圣贤。至于西方文化中对待奴隶的残酷残忍，二千多年前就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亦人子也可善待之”等理念所抛弃。

相比西方文明所强调的城市生活方式，中华文明更多指的是宽泛意义上的精神文明，如儒家的行为规范、道家的养生理念、法家的治国之术，佛家的慈悲之心，当然还有当今的人类共同体梦想。

这样看来，心心念念着天下大同的中华文明，实在比心心念念着城市优越生活条件的西方文明要高出太多了。

要是从更有概括性的角度分析，我给文明的定义是：人类从蛮荒时代开始，在适应和改造自然环境的背景下，所形成的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集体、集体与集体之间的最佳互动关系、协作方式及其语言、文字、艺术表现形式的总和。

所谓的最佳互动关系和协作方式，是要有利于人类总体的长远发展利益，不能局限于自己一个人、一个小集体、自己一个国家的角度来考虑利益最大化问题。

如何衡量人类总体的长远的利益很困难，但道义公正公平等理性理念是人类长期文明的积淀，是人心能感触能接受的指引。个人只要能不断体会到这些理性和理念的感召，不断在生活中思考和反省自己，就很接近文明的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