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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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读课，跟一群少年一起诵读《卖炭翁》，读了十几分钟，声音慢慢弱下去了，怎么? 都能背诵了?那好来背诵吧.
少年们一个个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完全没有平日里闹腾的劲儿。
不行啊，还不会呢。你太着急了。语文，不该快的——是了，“卖炭翁，伐薪南山中”，头回学，诵，背，舌头要摆顺，次序要记清，音节要读正，需要好一阵儿时间的。很多前，我在湘江边，头回念“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又新奇，又生涩，又懵懂。等顺溜念出，花了多久？
上周五，我问：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你读出了什么况味？”
少年杂曰：烧炭时间久了，没有好脸色，煎熬的呗，一个字苦。
又有人喊：常年烧炭为生，十指不黑那是那是不可能的！
谁说少年不识愁？面对少年的体悟，活生生的人在文字的土地上挺立起来了，那个苦难的烧炭翁终年与烟火打交道，怎么会有好脸色？生活那么苦，那么累，头发都熬白了。我十五岁那年，能感悟到白居易的丰厚的语言意蕴吗？
头回见，肯定陌生呀。何况是大文豪的诗句，总能像俄罗斯天才什克洛夫斯基先生说的那样，时时处处弄出“奇异化”的惊人句。如果是家常白水，熟溜套话，哪里值当少年用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来来回回这么咀嚼，这么绞尽脑汁思考、推敲、砸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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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呀，念好中国诗词，念顺这清洗千块美玉才获得的佳句，不易。
那，继续来感受“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矛盾与人间苦难。慢慢品，品出老翁的苦楚，品出老翁的心愿。只要天寒炭就能卖出一个好价钱，现在身上衣正单是一时的冷雨苦，但炭能卖出好价钱就能添置一件衣裳，就能买粮食回来。吟出小声，忽又体察到，那老翁实在是太苦了，一大早满怀希望拉着一车炭，赶着牛车在厚厚的雪地里踯躅前行，难啊，累啊。白居易真真是把黎民百姓的苦刻在心里了啊！
今天一大早，近四十个少年就坐，开工背诵，一句句，诵出白居易的情怀与悲悯。微风拂翠叶，细沙打窗棂，呜哩哇啦。窗外，喜鹊咔咔咔。黄鸟儿细细吹口哨。此声可聆，此韵有味。要是布谷此刻唱一声，多好。
少年们背诵。我侧耳倾听。
白居易的长短句
我背了三十年
三十年刚够打开
薄雾浓云愁永昼那漫长的熬煎
喜鹊，肯定在三万年以前就开始唱
唱每一枝新发芽的绿
也唱每一朵不堪摘取的昨天
刚刚好
你记住了书生刻苦的样子
也正确理解了
中国最美的从前
我，学着诵读自己的饱满
也
诵读这个早晨
丝丝缕缕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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