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瓜者言

        

已经有三个多月在无所事事中渡过，几乎每天我都会在白定村里的大棚边装模作样的散步一个小时左右，算是给自己放放风。公路边有两家专门种瓜的大户，由于某种的原因，这两家的瓜棚里，十月都已经过了，却还有很多西瓜吊在藤上。

        由于每次散步都会经过这两片瓜地，故和瓜农也混了个脸熟，隔三差五的买上几个瓜，屈指算来，这几个月时间至少消耗了一百多个瓜了，由于是直接在瓜地里买，故而他们以非常便宜的价格就卖给了我，有时不但便宜卖我，还会多送一，二个。故而这几个月我得到了西瓜的自由，这或许是被封禁以来唯一得到的优待了吧。

我是获得了西瓜的自由，可这几位瓜农却是锁紧了眉头，他们今年的付出算是打了水漂。西瓜的销售旺季是八月到九月，批量摘售的时段，而这个时段却被锁在了家里，眼见得地里的瓜一个个开始炸裂，开始腐烂，只能夫妻对望着哀声叹气无可奈何。

        买瓜次数多了便也和他们混熟了，今天我又去买瓜，问到他们过年要不要回去，夫妻两个苦笑几声，回复道：今年本钱都亏完了，没法回去呢，接着便和我算起了成本。这对夫妻两个包了四亩地，一亩地的租金就要六万一年，加上大棚，一年的租金就去到四十万以上，西瓜苗一棵要一块五，再加上肥料，农药，灌溉等费用，成本就去到五十万以上，这还不包括夫妻两人起早贪黑的人工成本，好不容易等到可以摘果卖钱了，没想到却只能看着这些烂在地里，最后，只能让那些养马的人过来，以比收破烂更低的价格转给这些人。

看着那些烂在地里的西瓜和两个晒成了非洲人的夫妻，我也只能苦笑。这就是拉萨低层人群的现状，他们来拉萨二十多年了，年年靠着种菜种瓜养活家里的孩子，一年难得回家一次，而今年却连家也回不了，即便在白定村这样一个小小的村庄，象这对夫妻一样的菜农，瓜农，树农，基本上都只能望向天空而欲哭无泪。中国底层的人们不是不努力，而是他们努力了，却只能在温饱线上挣扎，遇到这样的环境，就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听他们叨唠不停，我也无能为力，只好默默的走开了，走了好远，看他们夫妻还站在瓜棚边痴呆地等着象我这样零星的顾客来买走一，二个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