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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六日周一下午。我带着文文从媳妇的公司出来,从国贸站换乘到了一号线(八通线)环球影城方向,准备回家放下东西后,一家三口出去逛逛街。
东西拎的倒也不算重,就是杂了点。有媳妇公司发的新年礼盒、吃完的“不食外卖”饭盒、一袋媳妇写的春联福字、一袋文文的国画作品、文文的小车以及文文………不过自从一号线和八通线合并后,不用再到四惠站换乘,一条线就能痛快到家。这么想来即便是东西再多点,也就不觉得麻烦了。
上车后我迅速扫了眼车厢,发现工作日还是没空座位。于是就赶紧把目光收回。毕竟还带着孩子,这时候跟陌生人对视上,容易给人家添麻烦。
工作日的车厢没空座,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对于曾经在此情境下有过记忆深刻的往事,此刻即便是飞快一撇,心里也会有隐隐的情绪不由自主的翻涌。直到我看见一屁股坐到地上的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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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了定神,伸手拍了拍文文说:“地上脏,赶快起来抓紧我。”文文哼哼唧唧地站了起来,委屈地说他想坐着。我说:“爸爸知道你累,但一会叔叔阿姨下车后咱们就有座位了。咱们先站着别乱动,稳住了,地铁开动的时候容易晃倒。”文文扭捏着不说话,看着挺不情愿,不过还是安稳的照做了。
“咣当”的一声,地铁动了。我弯着腰准备推着文文往靠近车厢间连接处的小门走。这时,旁边的女生突然示意让文文坐她那里。没等我谦让一下,脚边的文文直接跟蚂蚱一样,几下便蹦到了人家的座位上。我只能看着文文苦笑,然后给让座的女生连声道谢。
地铁因疾驰而模糊了世界的轮廓,所有细节消磨殆尽,最终被拉伸成一条条密集的浑然天成的彩色流光,不停四溢着变换模样。待到地铁平稳过后,世界才逐渐舒展开它的眉目,但全然已是另一番天地。而物理相对静止的车厢内,文文似乎受到窗外流动世界的牵引,试图摆脱物理定律,不断扭动变化着姿势。就目前人类所能达到的技术来看,只能依靠250~4000赫兹的声波来缓解:给我老实点!!
文文接纳了声波,并暂缓了高频率的蠕动。现在正无聊的在座位上打着挺。身形从侧面看,与座位合成了一个直角三角形,不知道是对物理定律的妥协,还是一种对人类先进技术的无声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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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文文身前,文文的座位正好在地铁门旁。于是我把手里能挂的东西都挂到了地铁门旁的扶手上,挂不了的准备放到脚边。这个时候,百无聊赖的文文注意到了我夹在腋窝里,还没来得及放好的新年礼盒。
文文抬头对我说:“爸爸,我想打开看看。”起初我还想挣扎下,没想到小家伙犟的很,劝了俩两三句都没用。我心想,还是算了,本来我站着就挺累的,不想跟他掰扯。只能无奈的撕开了缠在礼盒上的腰封,打开了礼盒。
礼盒里的东西不多,彩带装饰的倒是满满当当。风要是不合时宜的扫荡一下,地铁里可就热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拍短视频。不过礼盒里有一样东西吸引了我:一款小巧精美的兔儿爷香囊。说来也巧,早上刚陪文文在斑马英语上看了兔儿爷的视频,转眼间下午兔儿爷就在文文手上晃荡了。这不着边际的因果关系还真是玄妙。
文文见到兔儿爷开心的合不拢口罩。我嘱咐着文文说:“既然这么喜欢他,一定要好好珍惜,别搞坏了。”“好呀,我会的。”文文兴奋的说,“不过我想把心爱的兔儿爷送给让我座的那位好心阿姨。”“哎呀,文文有这样的想法非常棒,爸爸给你点赞。”我欣慰地看着文文说,“不过阿姨已经下车了,以后有缘分再遇见阿姨,我们一定送给她好不好。”文文点了点头说好,接着又开始玩起手里的兔儿爷了。
十分钟过后,文文心爱的兔儿爷终于在他的呵护下,从手里打着螺旋飞了出去,捡回来的时候编织精巧的绳子断了。我瞪着文文不说话,无声的告诉他我生气了。而文文低着头既不看我,也不说话。直到我深吸一口气,对文文说:“好好玩,再这样我就收起来了。”文文这才顺势下了台,目光诚恳的点点头,说:“知道了。”文文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直到下车也没再闹出什么别的事儿。一路相安无事,安稳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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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放好了东西,查了一下去合生汇的路线,终点站在九号线的九龙山,接近一个小时的地铁车程。我合计了一下时间,休息了一会,随后又折回到了地铁站。
反方向从村里往市里开的地铁,人就是少。有此盛况,还得“归功于“疫情。疫情后的梨园地铁站,再也没有出现过在弯弯绕绕的限流通道里迷路的情况了。仿佛昨天还在原地打转,下一秒圈没了,然后没多会,人也跟着没了。
我跟文文找了个靠边的座位坐下了。看着与来时截然不同的车厢,彼时被文文拦截的情绪似乎又续上杯。
在生活还像军训般井然有序的时候,我跟书臣因公事外出。在面对同样的工作日没有空座的地铁时,我们苦中作乐的自嘲着说,工作日人还这么多,大家都不上班吗。如今在面对同样的场景时,我们可能只会说,工作日还这么多人,真好。
那晚回家后,第二天就坐上了回老家过年的高铁。明天就大年三十了,暂时远离了北京日子,却距离北京工作日的地铁车厢更近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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