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冬天,天很冷。我推着小推车推一些砖用
那天,正好一支石油勘探队来到我的村子附近,他们工作了一上午,测量了一些指标,大部分又到下一个村子,只留下一个人看设备。
那个人戴着蓝色的棉帽子,蓝色的大棉袄大棉裤龟缩在我的砖垛前。
我冲他大叫了声,“大哥,请起来一下好吗,我要推砖”。
那人抬起头。我一看,愣了,咋像个女的呀。她站起来,把大棉帽子一摘,一头秀发露出来了,原来是个大姑娘。
她看了我一眼,有些腼腆地说,“对不起,碍你的事了”
我说,“没事。”
她紧盯着我,好像相面一样,然后笑一下,说,“你是刚高中毕业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感到很奇怪。
“我会相面”她诡异地一笑。
“真的吗?神了”我有些佩服她了。
“哈哈哈”她笑的声很好听,像银铃一般。“你看着有二十来岁,戴着眼镜,说话文质彬彬,就知道你是受过教育的人。今天是礼拜三,你没上学,就知道你已经毕业了。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对,我今年刚高中毕业,考大学也没考上,在棉厂工作。明天找人垒灶台,今天提前把砖准备下。”
“你家准备这么多砖,是不是要盖房子呀”她问。
“是啊,不盖房没人给说媳妇”我笑着伸一下舌头。
“你这么帅的小伙还愁媳妇呀”她眼睛斜斜地看着我。
“家里穷,没人愿跟。”我说。
“你骗我吧?”她做下鬼脸,“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我也笑了。我开始往小推车上放砖。
“我帮你吧”我刚要推辞,她就已经抱起几个砖。
我把砖拉回家。母亲问,“怎么推一小车砖用这么长时间呀”
我说,“我遇到一个石油勘探队的姑娘,聊得很投缘,就回来晚了。”
妈妈一听说遇到一个姑娘,眼睛也要笑了。说,“什么样的姑娘,漂不漂亮?”
我说,“哪儿跟哪儿呀,还漂不漂亮,又不是相媳妇”
妈妈也笑了,说,“这不是替你着急吗?现在到中午了,该吃饭的时间了,你把她叫咱家来吧,我烙合子”
“人家还在那里看着电线呢,能到咱家吗?”
“那能有啥?让你妹妹替她看会去”妈妈立刻招呼我妹妹。
等到了那里,发现那个姑娘正在啃面包。我和她说,”别啃了,上我家去吃吧”
她忙推辞,说不用了。我妹妹说,“怕啥呀?姐,我替你看着”说完就拽她。
她再也不好推辞了,才答应。到了家门口,她又犹豫了。我说,“都已经到家了,到底怕啥呀”
母亲一看姑娘进了家门,忙迎过去。说,“这么冷的天,先进屋烤烤火暖和暖和,一会合子就烙好了”。
进了屋,她把大棉袄脱了下来,发现她的身段挺美的。我给她倒脸盆里点热水,要她洗把脸。她连说感谢在勘探队,只有晚上回到宿地才能洗把脸。
一会,热腾腾的合子端了上来。满屋子都是香味。妈妈对姑娘说,“时间紧,也没做啥好吃的,就吃鸡蛋合子吧”
姑娘说,“你们这里的人太好了。我在别的地方,到人家讨口水喝,有的家门都不让进”。
“山东人就是实在,也好客。这不是电视都说吗。都说好客山东欢迎您”妈妈广告词都出来了。
“是啊,你们山东人民风淳朴,是个礼仪之邦,我早就听说过。”
妈妈问,“姑娘是哪里人呀”
“阿姨,我是湖南的,叫李明”姑娘回答。
“李明,还是个男孩子名字。湖南的怎么到山东来呀,这么远?”妈妈问道。
“阿姨。我前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正好赶上胜利油田招工,我就到胜利油田了”
妈妈点点头,说,“一个大姑娘家,整天出门在外,风吹日晒的,就没个假期呀”
“有,我们是干半年休半年。”
“那还行,要是整年在外面谁也受不了”妈妈说。
李明忽然看到墙上贴着的几幅画,说,“这是谁画的,这么好”
我笑了下说,“是我。”
“你还会画画?真有才”姑娘竖起大拇。指。
“我学过几年美术,也看过美术学院,只不过没考上”
“真可惜了。你的自画像和你的真人一模一样,佩服”
“就是家里穷,没法再供他了”母亲问,“姑娘有对象没?”
“有,是老乡,也在胜利油田,不属于一个队。”
“那你们也不能经常见面呀?”
“是啊,只有休假的那半年才能见,出门在外真是不容易。从前念书的时候总是想外面多好多好,真得在外面风餐露宿历尽煎熬,才知道只有家最好,”李明眼睛噙满了泪。
吃饱了饭,李明要走了,对我母亲说了些感激的话。然后对我说,“小勇,咱俩挺投缘的,交你这样的朋友我很高兴。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亲弟弟。你这么优秀,一定能找到好媳妇的。我把地址留给你。以后你结婚的时候还要喝你的喜酒呢”
“放心吧,姐,我一定”我笑了。
到了砖垛前,李明对我妹妹说,“谢谢妹妹替我看着,耽搁你吃饭了。现在肚子饿了吧,快回家吃饭吧”
回来的路上,妹妹问我,“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胡说”我白楞她一眼,“人家名花有主了,我能抢人家的吗?”
“别欺骗自己了,你以为我傻呀?”妹妹淘气地说。
第二年,勘探队又来到我们村,我想她是不是也来了?就找了一遍,没有发现她的影子。以后只要有石油勘探队经过,我总是想是不是她也在里面?可每次都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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