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名字都有它自己的质感 映山红就真的很映山红 正看像漏斗 花蕾像收拢的伞
映
山
红
南方的春天,有时刚刚来到就像进入了气候上的夏天,但我们山里人还是依然管映山红盛开的季节为春天。不管怎样称呼,每个节气都是按照步骤走来。每到清明前后,映山红就打起了花苞,像一把把收起来的小伞,过不了两三天,就都开了,盛开后从枝干这边看又像是被大风吹翻了的小伞,从花前看却是像漏斗,花瓣上有一些灰色的小斑点,几丝花蕊都顶着一个小黑点有点像火柴头。
小时候不知道它还叫杜鹃花,也没听过枯鹃泣血这样凄美的故事,只是这个时节就果然有杜鹃凄厉的叫声就是了。我们村里的映山红也只有一种品种,而且只有红的,大红色或者淡淡的水红色,开得热闹的时候还真的是把山也映红了,远看像一片片红色的云堆在山上。
在我们村的小孩子眼中,山上的花儿大约只有两种,一种是可以吃的,一种是不可以吃的,映山红就是可以吃的。掐一朵下来,去掉花蕊,咬一口,酸甜酸甜的,这映山红便从山上开到了舌尖,粉嫩的花汁飞溅,满嘴都是春天的味道。
但是只要下过几场雨,映山红就很快褪色凋零,变得像打湿的作业纸一样残破。玉米和水稻一播种完,春天就关门了。
泡
儿
覆盆子 刺泡儿 覆盆子花 刺角花 刺角 刺梨花 刺梨
在我们村,各种野果都被统称为“泡儿”(pāo’r),最多的是刺泡儿,就像“肉”不特别说明就是指猪肉一样,只说泡儿就是指刺泡儿了。除了刺泡儿,也有树莓、覆盆子、桃金娘、马奶子之类的,这些东西都是量很少又长在很难摘的地方。每到春天,我们这些小孩子最喜欢的不是灿烂的春花,而是各种各样的泡儿。
那时我牵着一条土狗,终日在田野间游荡,哪个角落有几棵刺都清楚得很。就算是长在田埂边种庄稼时被铲除了的,过不久也必会再长出来,仍像先前一样开花结泡儿。有时候兴冲冲地跑到一个自以为隐秘的地点,想着前几日还青绿的泡儿该红了,结果却被别的孩子抢了先,只剩下蒂了,那种打击会让我沮丧好半天。
只有一种地方的泡儿绝对没人去摘,而且相比一般的泡儿显得特别大颗,特别甜。就是那些坟地边的。我们村的坟地没有统一的地方,都是随人家高兴想埋哪里埋哪里,屋后头、山脚下、林子里,到处都能碰到,都是长满了野草的一个个土堆,前面有一小块空地。久年的坟头,并不会让人心里害怕,因为记事起就已经认识了,哪个是谁谁的爷爷奶奶的坟,熟悉得像路边的一棵树一样。
经常想着坟地边的泡儿,就那样白白结了,好可惜。有一次就和邻居小伙伴壮着胆子跑去屋后别人家的坟地把泡儿给摘了,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敢摘坟头上的,只摘了空地边上的,当时馋胆包天,一鼓作气就吃掉了,真的特别甜,水分也很足。事后想着还是有些不安,担心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因为那个时候其实有很多神奇的传说在小孩子间流传,也不知道最先从哪儿传来的,反正大家都知道。
不过小孩子的心事总是走得很快的,一下子就被别的事情引开了,只是从那以后经过那儿,总是有点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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