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整理书架上的杂志时，从一本大概五六年前的杂志里掉落出两个信封，是小十四写给我的信。这么多年寻之不见，以为已经将其遗失，结果它竟然夹在有些泛黄的书页里这么久。
认识小十四的时候只有十四岁，念初二。
当时我在一个叫“榕树下”的网站上写小说，被网站编辑拉进了作者群，小十四便是他们之中的一个。
那时候手机并不是个司空见惯的东西，她在家乡的一所寄宿高中念书，只有回家的时候才能登上QQ来跟我们聊天。和群里几个作者天南海北，常常能够聊到深夜。
第一封信是她在学校上晚自习的时候写给我的，那时候她刚考完模拟考，心情不好，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给我写信。至今我仍然记得那时候拆开信封时那种欣喜和期待。
在那个电脑壁纸还是绿草地、诺基亚还能卖到几千块的时候，我很幸运地认识了这么一些真挚的朋友。即使没有王者荣耀、没有各种各样的综艺和剧，在那个无聊年月也给我良多慰藉。
现在的生活是丰富多彩起来了。想要跟谁说话可以随时发微信，可以打开视频随时见面，而对方绝大多数时候都能随时回复。
大概已经没有什么人写信了吧？
可是好像也正是因为说话的成本在不断降低，很多时候我们也不会在深思熟虑，为了几段话而字斟句酌了。尽管随时都能联系到彼此，却好像再没有了几个人一聊能到深夜的冲动。
木心先生说，“从前车马很远、书信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虽然没有机会随时跟你说话、听到你的声音，可是反而会更加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时光，斟酌着与你言说的每一个字。虽然没有王者荣耀、没有《赘婿》，却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观察这个世界和身边的人。
坐在公车最后一排靠窗户的位置，腿上洒满了斑驳的树影，窗外是流动的城市。
不会囿于手掌间的几寸屏幕，两个人哪怕坐在餐桌对面也只是低头无言。
想起初中的时候，朋友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几张照片。是我们去西湖的时候她偷拍我的。背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从我们的初识到成为很好的朋友。
那天晚上我坐在桌子前面反反复复地读了好几遍，文字一点也不华丽，像白开水一样平常，但是充满了人情味儿。
这么几张照片，是她用数码相机拍的，然后拿到楼下的照相馆洗出来的。定格住那些年最好的瞬间。
我打开手机相册，几千张照片，清理一次都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哪还有心情全部翻看一遍呢？那些最美的定格隐藏在多如牛毛的照片中间，一如我们的温情隐藏在好几百页的聊天记录里。
谁会有心情去找出来呢？
高中时学校禁止带手机，一次朋友跟我吵架的时候写了满满一张纸的控诉，下课拍在我面前。写到最后的时候笔迹把纸划破了，像是一笔一笔刻进我的心里。
我总觉得，那些虚拟的信号，总不如实实在在的笔迹来得真实。
有时候我竟有些怀念那些个无聊的日子，想起展开信纸时的惊喜和期待，从头到尾地读下去，从“展信佳”读到“小十四上”，郑重其事地填上落款，“小十四，2015年3月21日”。
可是写到这里，我总有些疑惑。
究竟是那些日子无聊，还是现在无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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