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永远十三岁美雨的五封情书

 

写给永远十三岁美雨的五封情书

  你知道吗？我昨晚又梦到你了，梦中的你一如既往地可爱，你背对着我，坐在那家学校门口我们常去的咖啡小店里，你还是坐在常坐的那个位置上，我进门径直朝着那个位置走去，走了好久都看不到你，我就愣在那儿停顿了好久，有点悲伤，三分之一秒后，你才转过头来，终于看到了你，你朝我笑，我鼓起勇气试着向你走近，却始终走不到那个位置，眼睁睁地看着你近在咫尺，却偏偏难以靠近，最后直到你消失不见。

  我猛然醒来，睁眼，漆黑，宁静，我放空了几秒，然后才终于认清你已经离开我的事实。是啊，已经离开了。美雨，已经彻彻底底在我的生命里离开了。

（一俊之）

  在美雨离开的那一天，俊之整整哭了一公升的眼泪，不是说悲伤非要与这个数字扯上关系，而是当一个人真正失去所爱的人后，伤心的面积覆盖整个太平洋都豪不夸张。而俊之就是如此深爱着美雨，天真无邪、小孩般纯净的爱，一如萃取工艺下蒸馏水那样纯净的，俊之如此爱着美雨。

  俊之同美雨是一对青梅足马，在小学结业典礼结束后两人准备回家的地铁站里，他们坐在最偏僻的公共座椅上，有说有笑的打成一团，他们在这个座椅上六年如此，仿佛这已成为他们所属的一部分。突然，俊之发现手机落在校门口那家刚才一起喝过咖啡的小店里，于是就请求美雨在原地等他一下，他匆忙的跑回去，他那时没有意识到这一走将成为永别。

  生活也好，人生也好，它总会开一些毫无预料的，就像是玩笑一样的意外。当俊之重新来到地铁站台时，面前已是人山人海的围成一堵墙，人们纷纷议论着有个小女孩不慎跌倒在地铁轨道上沦为惨剧。

  那一天，那一天黄昏，虽则是只有黑夜的地铁站内，都能感觉到此刻的四周都是黄昏，凉意袭入每个人的骨髓，因为这是唯有在秋雨飘零的黄昏才有的光景，何况还有一个男孩在孤独的哭泣，像走失的孩子四处寻找着，发疯、绝望的寻找着，这一天的黄昏的地铁站里，俊之没有再找到美雨。

                      第一封

  写给永远13岁的美雨：

生日快乐！美雨，真的不想就这样写信给你，我真的好想好想当面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可我还是......如果说，某一天我把美雨的生日忘掉了的话，为了不到那个时候自己会真变得毫无记忆，我还是选择现在就向你写信。在天堂的学校怎么样？每天会充满快乐的去上学吗？小学二年级时侯的美雨，说过将来自己的梦想是当医生呢！在此之前 还说过想当蛋糕店的老板和幼儿园的老师哦。我以后能看到吗？

                                            —俊之

  俊之写完这封信，封好信封，在中学开学典礼的那一天，偷偷的放到地铁站内那个最偏僻的公共座位的底部，座位的底部是一个铁条与座位底面形成的薄薄空间，那空间刚好可以塞进整个信封，并且固定在座位的底部。俊之特意实验测量了一下，这个空间最多可以塞进五封信。

  他坚信这个空间只有美雨才能找到。

（一美雨）

  今天是小学的结业典礼，整整一下午的忙碌终于结束，伴随着结束的还有我的小学时光，真的是太好了，我马上就要上中学了，上了中学就可以正常的男女交往吧，那就可以同俊之...呃，还是不要想得那么远才好呢。

  我和俊之同往常一样一起回家，在地铁站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了爸爸。是的，我是单亲家庭，爸爸不知因为什么不要了我和妈妈，“你不是我的女儿，滚开。”听到爸爸如此可怕严厉地说道，我缩在了角落里，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爸爸。

  “在想什么呢？”被俊之突然打断了思绪，“那个...抱歉，我手机落在咖啡店了，等我一下好吗？”我点点头，他飞快地朝出口跑去。

  对了，爸爸。无论如何都想和他说一句话，几乎是同时，我和消失在地铁出口俊之的背影一样，飞快的朝爸爸跑去，爸爸正站在地铁入口的站台上。

  “爸爸，爸爸....。”我终于抓住了他的手臂。“滚开，你不是我的女儿。”又是可怕的声音，我被爸爸巨大的力量一甩，仿佛飞在空中一般，“啊！”我开始往下堕，眼前刺眼的光芒让我根本睁不开眼。

                      第二封

  写给永远13岁的美雨：

生日快乐！美雨。不知不觉我上中学二年级了，这一年我还是和往常一样思念你，我会恼恨自己为什么那天要离开你，还有你真的是意外跌进那可恶的地轨吗？每次想起你的名字时心头都会一震，可是为啥又会不经意间想起你的时候心底隐隐难受，为何会在街上看到一个和你相似的背影心脏漏停一秒，为何总是会入我的梦里，又为何对后来身边出现的女生都无感，直至今日，你依然是我拒绝别人的理由。我没有在等你，虽然已经等不到了，却还是喜欢不上别人。

我还是会偷偷地跑去看你的line，有空了就一直在给你留言，某一天又会清空所有的留言，然后又继续写，我多想和你说一句话。

我还是会偷偷地跑到你喜欢的城市，在我们经常走过的那条小路转转，呼吸着这座城市的空气，吹着和你一样的风，算不算相拥？

我还是会一个人背着包到处旅行，记得和你说过很多想要去的地方，你总说等以后想去哪去哪，你总说等有机会了，去很多地方。可是直到离别的那天，我们还是没有去过任何一个地方，我一个人走走停停，看一起说过的风景，你会在那里等我吗？

                                      —俊之

  俊之把第二封信放在第一封信的上头，一年过去了，他触摸到第一封信的封面，不由得感叹灰尘厚了好几层，他突然感动惊讶，飞快的检查了地铁站内所有公共座椅的底部，如他所想那样，站内每一个座位的底部都干净得一尘不染，唯独他放信的座椅下没被清理过。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仔细检查第一封信的开口，开口却完好无损。此时地铁站内负责清理工作的老爷爷面带微笑上了地铁。

  地铁从俊之的身后穿过，带来了一阵风，吹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等俊之缓过神来，地铁已消失在漆黑的隧洞里。

                      第三封

  写给永远13岁的美雨：

生日快乐，美雨！我又长大了一岁，你呢，现在过得怎么样？现在的我独自一人，坐在电脑前，单曲循环放着放着忧伤的情歌，安安静静的在忧伤的音乐中给你写这封信。写到有点累时，我会闭上眼，这一瞬间，我很是思念那个你，一直以来很爱的你，一直没有机会未来还能在一起的你，我突然明白一句话，有一种深爱，叫做再也见不到。

在以前，有没有一个人，曾经让你发了疯地想念，你好像说过那个人是你的爸爸，你拼命想考上的生野高等学校，就是为了能看见在那里教书的父亲，可是我有多恨那个家伙，你永远离开的后，他都没出现过。或许你能原谅他，但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

只是，你永远也不会回来了，我还是眷恋着那些我们的曾经，如今，我只能用文字装下我所有的心中装不下的思念和刻骨铭心的眷恋。

我在课堂无聊的时候，总会在笔记本上写着这样的话：世间有一种爱，明明是深爱，却注定不能完美，明明是深爱，却不得不离开，明明是深爱，却要苦苦等待。有一种爱，不再联系，却拼了命惦着，明知道这样没有结果，只会空了等待，伤了又伤，我却依旧守候，不离不弃这份深情，明知前方无明路，但心却早已收不回来。

很可笑吧，美雨，这样的我在你眼里会很幼稚吧。美雨，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喜欢你。

我一直深爱你，虽然肉麻，我却敢对着全世界大声这样说。也许，我不能那样自私，我没有奢求，更不能祈求什么，我只能沉浸在这样的结局中，任时间如流水般划过……。

没有你的每一天，沉默的日子，依然继续上演着，将每一份思念都寄托在这些文字之中，希望能传达给你，或许只有自己才能领会这种深爱却又不能在一起的痛苦。

我很痛苦，美雨。世界上有一种疼痛比失恋还痛苦，那就是思念。我有时克制自己不是很想你，但是思念来势汹汹。我不能克制自己不是很想你，但是每个念头都有你！你不懂我的那些碎碎念的憔悴，不懂我的那些低吟浅唱的惆怅，不懂我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落寞，更不懂我伤心欲绝为你心碎碎的悲泣。或许，那些是你永远不曾体会过的忧伤的甜蜜。也不懂那种笑着哭，哭着笑的痛苦和幸福。

有时候我真想忘了你，只记得这个世界，然而，我常常忘了整个世界，只记得你。我庆幸天涯一端有一个你。想你，千言万语，脉脉深情，愿意化成满天星星都是我看你的眼。此时此刻，我正用炙热脉脉含情的眼神凝视着你，连眼角眉梢都挂满了对你眷恋的痴情。想你的心，心有千千结，结结都为你，爱你，梦有千千转，转转都有你。你若一直在，我便一直爱。

美雨，这些你都能听到吗？

                                      —俊之 

（一美雨）

  我睁开眼睛，四周是一片漆黑，仿佛有一种被世界遗忘似的忧伤侵袭着我，不知为何，无法抑制住的我哭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滴在裙角发出长长的、悲伤的声音，空气已经凝结，猛的发现，我已没有了呼吸。

  俊之呢？我发疯似的寻找俊之，眼前除了漆黑，仍是厚厚的漆黑，一无所有……。我哭泣的更加绝望，全世界都充满了我的哭泣我的悲伤和恐惧。

  “别哭了，小姑娘。”一个老爷爷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我稍微抑制住眼泪拼命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跟着我的声音来，你就能看见光明。”

  我跟着老爷爷声音向前走着，不一会儿，被前面不知为何物的东西撞倒在地，“现在你要翻过这个墙，你的双脚要一直踩着现在的地面往上顶。”“好的”我回答并照做，才明白原来自己的面前是一堵墙，我拼命向上顶着，身体像腾空一样后慢慢的翻过了那堵墙，外面突然巨大的光线将我闪亮，我的面前出现的竟然是结业典礼结束后和俊之一起回去的地铁站，我突然想起，我就是在这里看见爸爸的，最后的记忆也只是这个冷冰冰的地铁站而已。

  没过多久，那个身穿清洁工作服的老爷爷缓缓向我走来，还没轮到我开口对他说话他就对我说：

“其实，你已经死了。”

                      第四封

  写给永远13岁的美雨：

生日快乐，美雨。久疏问候了，又是一年，我渐渐明白自己的内心，是渴望温暖的，无论是在无人的路上，还是在萧瑟的季节，我都想依着阳光而行。

今年的冬天感觉比往年来的早了呢，现在已是寒气十足，你那边如何呢？不过说到季节的辗转，谁又能阻挡的了呢？寒来暑往，草木荣枯，都是自然，而你的离去，我渐渐开始感觉是自自然然了，记忆里的冬天，有着难以阻挡的的寒意，却也是清清爽爽，像对你的记忆一样。

今年初，你的父亲犯了什么事情而去警署自首了呢，说起来真是大快人心啊，听此消息你可能会过分担忧，不过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好了，不再说他，在这个缤纷的季节，温情的岁月，虽则每天都是阴霾，却还留有你当时的明媚，在这个无言的季节里，想要问你一声：

  “好久没见，你还好吗？"

或许每逢这个季节，我的心就会特别难熬，那些过去的点滴碎片，深深的牵绊着我，让我难以呼吸，仅仅一个转身的距离，一切都将成为断点，原本最为亲密的你我，从相望与天涯，但即便到以后我们也不会形同陌路吧。美雨！

  提前祝圣诞节快乐。

                                          —俊之

（一美雨）

  我死了。

  的的确确，我已经死了。

  虽然，老爷爷告诉我已经死去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但我还是无法接受。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还以为自己活着，然而却每天都重复着自己死去的情形。身边的一切都同我死去的那天重复，同俊之一起参加了结业典礼，结束后一起回到这个地铁站，然后我被爸爸不小心推进了地铁的铁轨上，地铁朝我驶来……我死去。我活在永不结束的这天的轮回里。

  我还能再见到不是一成不变的俊之吗？在死后的明天。

  “死去的人永远到达不了明天的。”老爷爷结束工作后对我这样说道。 “枉死的人成为了幽灵，这在佛经里称为中阴身，它会一直重复生前死亡的全过程，直到遇到下一个轮回。所以佛家一直拒绝轻生，如果是自杀而死，死后将一直重复自杀的情形，会痛苦无数次，而你也一样，你永远在你死亡的那一天里活着，每一天都重复同样的事，每一天都是一天，地球已经为你而停……。

  我哭了，除了哭，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我充满绝望的哭着，哭声里除了绝望，只剩下可怕的安静，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哭泣已经没了声音，可哭泣却未停止。

  很久很久之后，又听见老爷爷的声音：

  “你还是要好好的活着，不要悲观，虽然已经死了，但自己心存希望，有一天也能跳出这个轮回得到超度。那个男孩给你写信来了，他放在只有你才能找到的地方。”

  俊之？他的信？我在整个地铁站内飞来飞去，最后在我们经常等地铁时坐的座位底部找到了那封他给我的信。记得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俊之曾把我的蝴蝶结折叠藏进过那里。

  我虽然发现了那封信，伸手却根本摸不到，此刻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真空了。“我来帮你好了，我帮你把信拆开，列在地上你就只管读。”老爷爷边说边做，我强忍着眼泪读完了俊之的信。

  此后，我的一天每重复365次，都能在那个座位底下找到新来的信，原来，俊之的世界已经过了一年了。

  ……。

  我不断请求老爷爷，无论如何也要帮我回一封信，过了好久好久，他终于答应了，他说：“我愿意做一回圣诞老人。”

                      第五封

写给永远13岁的美雨：

  生日快乐，美雨。这是我写给你第五封信，也是最后的一封信。

  这封信，

  我不打算寄给你。

  因为，这封信我要用一辈子去写……。

                                    —永远的俊之

  俊之写完信，放在抽屉里锁好，窗外一个身穿圣诞老人服装模样的邮差正在将一个信件投在他家的木制邮箱里，他有点纳闷，这离圣诞节还早着呢，怎么会有这么打扮的邮差？信是给谁的？是父亲的？

  俊之出门想去追上那个邮差，可是等他走到门口时，邮差已经离他很远了，他透过朦胧的白雾辨别着邮差的背影，那背影分明就像在哪里见过一般，熟悉而陌生，就好像在漆黑的地铁站里见过他的背影一样……。

  俊之转过身去，从信箱里拿出那封信来，那是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封面纯白的一如雪花，俊之小心翼翼的打开，当他读到第一个字的时候，泪流一瞬间就喷了出来……。

  如童话般的，此刻天边悄悄的飘来了雪花。

信件内容如下：

  十八岁的俊之，你好。

  我是十三岁的美雨，现在的我，依然喜欢你！

                                        —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