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似是能够参透世事一般,这是几十来我对母亲的印象。母亲去世二十多年后,每次看到轮椅上那个曾经无事生非的男人,我都隐隐地有一丝欢愉——人在做天在看。
这也许就是母亲能够淡然处世的原因。
母亲的淡然处世一向是让我很敬佩的。这种淡然其实是一种大度的胸怀,我却做不来。于我,鲁迅先生所说的“睚眦必报”可有的一拼,至少我不会和母亲一样,想来母亲的高度是我至今都无法企及的。
说起母亲的处世淡然,我难免会记起儿时的一件事情。那时家里养几只兔子,剜点野菜充食,长大了可以卖点零花钱补贴家用。当时几乎家家都养,无非是养的好赖有个差别。为了让家兔能够长膘,母亲有时候会加点豆粕之类的佐料,看着一天天长大的兔子,母亲会时不时的抓来用秤称一称。看着秤星,母亲会笑得很开心,又增重了,又增重了,话说间,母亲轻巧地放下兔子,不忘在兔子的脊背上轻轻地抚摸几下,兔子就蹦哒着觅食去了。
我家的兔子长到五六斤重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屋前的邻居冒然跑到我家抓走了一只,硬说那是她家的。那时家兔都是散养的,没有笼子圈养。本是我家的兔子被别人拿去想占为己有,这对谁来说都是一种欺凌。父亲出面去据理力争,拉扯间却被那家身强力壮的男人当众摔倒在地上,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啊,我会一辈子铭记在心,这样的坏男人。最后纠纷的结果是兔子被他们摔死了,大概他们基于自己的无理取闹或是意识到处理方式存在的问题,最后摔死的兔子他们都没敢要,当时气得母亲浑身颤抖,抱着死去的兔子流下了气愤也伤感的泪。
这一切都是事后我哥告诉我的,母亲对我一字未提。以至于有天吃到兔肉的时候,我问母亲怎么舍得吃兔肉,母亲还淡淡的一笑,不是你上学有功嘛。我知道这是句玩笑话。
事隔几年,母亲主动又和那家的人搭腔了,居然他嫂子长他大哥短的,好像多年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当我问起母亲这样的伤心事为什么要忘记的时候,母亲却说“有啥过不去的坎啊,再说乡里乡亲的何必计较那么多呢”。娘啊,您是忘记了那被欺凌时的悲愤了吗?可我的母亲却像是完全从那件往事里挣脱了出来一般,好像事情不从发生过一样,一切看得都是那么淡然那么从容。
这就是我的母亲,一个目不识丁的女人却有着令人钦佩的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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