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非顽空

        “三十辐共一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老子的这段话，中国的读书人非常熟悉。在中国的传统艺术如绘画、书法、园林、戏曲中，更有对“无”的非常纯熟的应用，如绘画中的留白、戏曲中的用鞭示意看不见的马。

        美国当代艺术家约翰·凯奇有一个音乐作品叫《4分33秒》，就是让钢琴家在钢琴前面静坐4分33秒——没有任何动作和声音。显然，其用意在于表达老子的这个“无”。

        台湾茶人李曙韵做过一个茶会，各种器具、程式、礼仪都非常周全，但杯子里面没有茶水——空的。同样，这也是以“无”为主题的创作。

        在我看来，李曙韵这个茶会是成功的，她只是从一个完整的茶会中把一个重要元素——茶水去掉，然而却能达到一个让人意外、引人遐想的奇妙效果，可谓“茶人之意不在茶”。而约翰•凯奇的作品，却是一种生硬的套用。老子的“无”是有“有”作好衬托的，是有其“用”的。中国画中的空白，并非什么都不是，它可以是水、是云、是天、是光，等等，因画面上“有”部分的不同而不同；中国戏曲中看不见的马，是通过演员的动作完美地示意出来的。

        佛家说空，但更说“空非顽空”。约翰·凯奇的《4分33秒》，可谓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