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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跑步时我谈些什么

当我跑步时我谈些什么

作者: 韩小梅 | 来源:发表于2018-08-13 15:37 被阅读9次

    不管全世界所有人怎么说,我都认为自己的感受才是正确的。无论别人怎么看,我绝不打乱自己的节奏。喜欢的事自然可以坚持,不喜欢怎么也长久不了。

    但凡值得一做的事情,自有值得去做甚至做过头的价值。

    清晨五点起床、晚上十点之前就寝,这样一种简素而规则的生活宣告开始。一日之中,身体机能最为活跃的时间因人而异,在我是清晨的几小时。在这段时间内集中精力完成重要的工作。随后的时间或是用于运动,或是处理杂务,打理那些不需高度集中精力的工作。日暮时分便优哉游哉,不再继续工作。或是读书,或是听音乐,放松精神,尽量早点就寝。我大体依照这个模式度日,直至今天。拜其所赐,这二十来年工作顺利,效率甚高。

    不管怎样,这是我的肉体,有着极限和倾向,与容颜、才华相同,即便有不尽如人意之处,也无足以取而代之的东西,只能靠它拼命向前。

    我想,年轻的时候姑且不论,人生之中总有一个先后顺序,也就是如何依序安排时间和能量。到一定的年龄之前,如果不在心中制订好这样的规划,人生就会失去焦点,变得张弛失当。先稳定生活的基盘,余项事物才能渐次展开。

    希望一人独处的念头,始终不变地存于心中。所以一天跑一个小时,来确保只属于自己的沉默的时间,对我的精神健康来说,成了具有重要意义的功课。至少在跑步时不需要交谈,说话,只需眺望风光,凝视自己便可。这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宝贵时刻。

    老实说,在跑步时思考过什么,我压根儿想不起来。在寒冷的日子里,我可能思考一下寒冷;在炎热的日子里,则思考一下炎热;悲哀的时候,思考一下悲哀;快乐的时候,则思考一下快乐。如同前面写过的,还会毫无由来地浮想往事。有时候,只是偶尔有之,也有关于小说的小小灵感浮上脑际。尽管如此,我几乎从不曾思考正儿八经的事情。我跑步,只是跑着。原则上是在空白中跑步。也许是为了获得空白而跑步。

    要想实实在在的掌握什么,许多时候,肉体的疼痛必不可缺。

    无论别人怎么看,不要打乱自己的节奏。喜欢的事自然可以坚持,不喜欢的怎么也长久不了。

    何时何地赢了别人也罢,输了也罢,却不太计较,倒是更关心能否达到自己设定的标准。

    别人自有价值观和与之相配的活法,我也有自己的价值观和与之相配的活法。这样的差异产生了细微的分歧,数个分歧组合起来,就可能发展成大的误会,让人受到无缘无故的非难。遭到误解、受到非难,绝非令人愉快的事件,还可能使心灵受到深刻的创伤。这也是痛苦的体验。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逐渐认识到,这样的苦痛和创伤对于人生而言,其实很是必要。想起来,正是跟别人多少有所不同,人才得以确立自我,一直作为独立的存在。能在同一道风景中看到不同于他人的景致、感到不同于他人的东西、选择不同于他人的语句,才能不断写出属于自己的故事来。我就是我,不是别人,这于我乃是一份重要的资产。心灵所受的伤,便是人为这种自立性而不得不支付给世界的代价。

    我不是人,是一架纯粹的机器,所以什么也无须感觉,唯有向前奔跑。” 我这样告诫自己,几乎一心一意地想着这几句话,坚持了下来。倘如我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也许会在途中因苦痛而崩溃。我本能地悟出,唯有如此,才是存活下去的唯一出路。

    在大约三十七公里处,深深地感到一切令人厌烦。啊呀,我烦啦,不想再跑啦!任怎么想,体内的能量都消耗尽了。那心情就好比揣着空空如也的汽油箱继续行驶的汽车。好想喝水。不过我觉得,倘若此时停下喝水,恐怕再也挪不动脚步了。喉咙干渴。然而我连喝一口水需要的能量都没有剩下。如此一想,便渐渐地生出怒气来。对散见于路边。惬意吃草的羊,对坐在车中不停地按快门的摄影师,也开始光火:快门的声音太大!羊的数量太多!按快门是摄影家的工作,吃草是羊的工作,毫无去挑刺儿的理由。然而我还是怒火难捺。

    或许我不该仰望天空,应当将视线投去我的内部。我试着看向自己的内部,就如同窥视深深的井底。哪里可以看到爱心么?不,看不到。看到的只有我的性格。我那个人的,顽固的,缺乏协调性的,每每任性妄为又常常怀疑自己的,哪怕遇到了痛苦也想在其中发现可笑之处的性格。

    当你不顾一切地坚持跑完,便觉得仿佛所有的东西都从躯体最深处挤榨了出来,一种类似自暴自弃的爽快感油然而生。

    不管奔跑速度降低了多少,我都不能走。这是原则。违背了自己的定下的原则,哪怕只有一次,以后就将违背更多的原则。

    成绩也好,名次也好,外观也好,别人如何评论也好,都不过是次要的问题。对于我这样的跑着,第一重要的是用双脚实实在在地跑过一个个终点,让自己无怨无悔应当尽的力我都尽了,应当忍耐的我都忍耐了。从那些失败和喜悦之中,具体 地如何琐细都没关系—不断汲取教训。并且投入时间投耐你入年月,逐一地累积这样的比赛,最终到达一个自己完全接受的境界,抑或无限相近的所在。

    人生基本是不公平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即便身处不公之地,我想还是可以追求某种公正。

    我不是人,是一架存粹的机器,所以什么也无须感觉,唯有向前奔跑。”我在脑子里将这几句话由于咒语一般,反反复复念叨个不停,正所谓机械地一再重复。我尽力将自己感知的世界定义得更为狭隘。我目力所及,充其量是前方三米左右的地面,再往前的世界便一无所知。眼下我的世界,从此处起向前三米便告完结,更前面的事情无须考虑。天空也罢,风儿也罢,草儿也罢 ,在吃草的牛群也罢,看客也罢,声援也罢,湖也罢,小说也罢,真实也罢,过去也罢,记忆也罢,对我已毫无意义。将双腿从此处起,挪向前方三米外——这才是我这个人,不不,我这架机器存在的小小意义。

    枯叶随风起舞,橡子敲打在沥青路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那坚硬而干燥的声响传向四方。此时,勤勉的松鼠为了过冬的食粮四下奔忙,累得连神色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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