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是一只狗,但长久以来,认识他的朋友都揣测他是只狼。尽管每次需要他自我介绍的时候:你好,如你所见我是只狗,一只叫戴德的狗。他一本正经地这样说。这算什么,他是只忘记了自己狼身份的狼,他们中一个这样解释到。其他人纷纷点头,似乎确有其事。有证据么?我在他们一片对戴德平时行为的指点里平静的问,这事有证据么?这玩意需要证据么!你没瞧见他看我的时候想吃掉我的眼神么!一个东西咧着嘴喘着粗气,说完后吃惊地捂着嘴,迟疑了一下动作做作地捶地而泣。在场的其他人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盯着我,一些人看着上演独角戏的哭泣者,眼神里尽是没有理由的同情。这个世界总是被带偏,策划者总是在表演的间隙抽空,不被察觉地偷笑。显然这里没有答案。
关于戴德他的只言片语慢慢拼凑了起来,在尾随了他何长一段时间之后。说他奇怪确实很多地方是这样的,他酷爱碳酸性饮料,常常独自喝了个饱然后跑到土丘顶上,什么不做一坐一整天,当然中途偶尔他会一个激灵,跑去撒了泡尿。谁没有点个性呢,可能他就是想保持自己与这个丑陋世界没有关系的特性呢。
他很少吃肉,这么说不大准确。在我隐秘调查他的2160个小时又32分钟里,他没有吃过一次肉类食品,鸡蛋也没有。这够奇怪的了,而他显然也不是因为经济拮据才这样的。
一天夜里,被尿憋醒的我,起了身迷迷糊糊走了好远为解决生理问题,同时不能被他察觉。毕竟气味对他来说,是他的兴奋点。抖索着身体的时候,看到月光下一个身影端坐着,期待、柔情、又有些懊恼的凝望着天上那个大饼子。带上眼睛,看到他正坐起身,缓缓抬起头,风把他的毛发提溜个顺滑,他张开嘴吼了那么长长的一嗓子,对,就是你理解的那样极具穿透性的狼嚎。可是听起来,总觉得是改不了方言的土狗瞎几巴叫。我想这应该就是他们把他当做狼的原因了。
后来他本人臊着脸说,他喜欢她很久了。
谁?
她啊
所以说她是谁
只会是她,还能是谁
说完他更臊地低了头,用手指了指深夜只有月亮的天空。干嘛会喜欢外星的石头,真的搞不懂这只狗在想什么。他小声的嘀咕:美国人登月成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过嫦娥她呢。
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呢。不知道是对他说还是对我自己说,说完这句话后我起身离开,世界是属于歇斯底里的偏执狂的。我也想成为其中一个,所以就此启程上路了。后来的故事,都是在路上零碎散乱听说的,所以可能很荒诞。可这个世界本来就疯狂,干嘛在意那么多。
四处打听消息的他离开了住处,到了宇航员培训中心。得知这里在招募动物志愿者,他便义无反顾的来了。而一切在这里开始变得不同了。故事在开头的时候,结尾早就收好了床铺,并不是我的话剥夺他继续做白日梦狗生的可能性,我这么安慰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他在科学而系统的培训下为登月而努力着。日子平淡规律,吃尽了苦头。一次他和教练冲起来,大吵一架。为了适应外太空艰苦的环境,他们都被合理的安排了膳食。每餐少不了肉类,他很反感找来教练理论:天天吃肉长得那么敦实哪能飞得起来!原来他不吃肉,是满心期望这样可以轻的飘起来。世上总有坚持着在别人看来可笑幼稚行为的人,哦,不好意思,他是狗。
到了被选上坐进舱内随着火箭发射去外太空的时候,一切是那么顺理成章。付出的艰辛在一点点涣散,连自己都快要被这幸福感给麻痹,忘记了快乐只是人生的插曲,无趣悲哀是常态。当他的瞳孔里映射着满是坑坑洼洼,表面淡淡光的硕大球体的那会,先前因激动期待憋住的呼吸呛到自己,他不敢相信,揉了揉眼又拍了拍脸,怎么看这就是个长满麻子的大石子。没有宫殿的痕迹,没有仙女的欢笑(原谅并不知道真空不能传声的他),他贴在舱内的窗口上,怎么也找不到她存在的可能。日他仙人板板的,她肯定是被上一次登月的美国人给掳走了。随后他意识到,神仙怎么可能被凡人掳走嘛。
他靠在舱壁上,忽然觉着还是仰着头看它的时候最美,而不是低着头把它踩在脚下。越接近真相,可能性在逃离,悲哀在所难逃。他想念自己对着电话杆说来一发就一发的日子,太阳在尿渍上闪着光,风在摇着草。
从太空回来后,见到他的人都说他疯了。逢人就说美国人是狗娘养的,把嫦娥从月球给掳走了。一个人要怎么欺瞒自己才能心安理得过完这一生,对不起,他是只狗。可是世界本来就美,当你心无旁骛的时候眼就瞎了。
梦想被称为梦想,是因为它够不着,还是梦一醒才觉得还不如想一想。这当然只是少数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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