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林良，看林良写的《小方舟》，是机缘巧合的一件事。
今年一月底，在香港拜访一位前辈时，前辈搬出一箱出版社的书，让我挑喜欢的带回来。一本一本地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在桌上，大多是食谱，或者生活方式指南的港台书籍。
所以，一本封面画着几只小动物的书，就显得格外不一样，让人心头一痒。
▲封面截图
就这样子，我把《小方舟》带了回来，拿到的这本是第三版。
能连出三版的书，可见像我一样喜欢的读者不在少数，虽说是青少年文学，但丝毫不觉得幼稚，只要是喜欢动物的，都适合看。
花了三天空闲的时间来阅读，看他以平稳的语调说他们家养的乌龟，狗，鸟，鱼，蚕……还有邻居郭先生养的鸡，看他谈家庭，谈教育，谈生活，谈人生哲学，谈中国传统，无所不谈，让人如痴如醉。
比如，书里写念哲学的郭先生养的鸡，一个有个性的生命，生活有自己的一套：万物都应该停其自然发展，如果成心去等，去找，去要，那就不自然了。房间里的床，书桌，席子，都是散步的平面，连下蛋也是顺其自然的路子，哪儿都可以下蛋。
就这一篇，我是一边读，一边乐。
能养出这样的鸡的主人，不免让人好奇，“最有意思的要算它的主人，竟能面对这种脏乱的现实而不气，不急，不心烦”，套用前阵子很火的佛系一词，郭先生可谓是相敬如宾的佛系养鸡代表。
比如，书里写观察蚂蚁，从弯腰低头看蚂蚁的乐趣，说到“蚂蚁是爱排队的动物，见队就排……如果领头的蚂蚁走的是曲线，而且不巧跟上了队伍的一只蚂蚁，绕起圆圈来，那么这一对可怜的蚂蚁就会天长地久地走下去”，到年龄慢慢增长以后，学会对蚂蚁的杀戮，再到对蚂蚁的忏悔，至此，养成放走蚂蚁的习惯。
这其中的心理转折和矛盾，一点点地剖析和正视自己，不禁勾起自己小时候和蚂蚁相处的回忆。
再比如，书里写静心看金鱼。一会儿唠起中国人看金鱼是传统，跟我们对拿筷子的方法都很内行一样，一会儿提及现代刚放学的学生拿钞票去换半塑胶袋的水和一条小金鱼，以为要陷入童年回忆了，可话锋一转，又去讨论为什么金鱼没有浑身金色，而我们一直亲切喊它是金鱼呢。
当然，在童趣和想象力丰富的文字里，除了记住他们家那只「妄想一口吞下一只巴西小乌龟」的狐狸狗，被称为「会行走的蔬菜」的猪等等蠢萌可爱的动物们，感受着他们家的喜怒哀乐，也借由这本书对林良的教育方式以及生活方式瞥见一二。
▲书里林良的图画
「诺亚的方舟」，就是这本散文集书名的由来。因为小孩子的热心养小动物，我的家曾经一度热热闹闹像诺亚的小方舟，只是规模小了一点。为了谦虚，为了不夸张，我认为把这个家称为「小」方舟更恰当。
在对待孩子和小动物的关系，这本书的观点和方式很值得借鉴，用三个小问答来体会一下，从中领略到一点动人之处。
为什么要让孩子养小动物呢。书里给出了很好的说法：小孩子要长大，要知道生命到底是什么，就必须养小动物，养小动物完全是为了观察，为了吸引有关生命的知识。如果父母扮演共同饲养的角色，还有增进两代人关系的作用。
有了这样的观点，那该怎么在家和小孩子养小动物呢。在原序里，林良提到的有条件的放任态度：只要他们能记住不污染社区，不打搅邻居，家里稍微乱一点有什么关系。
想养的动物太多，那怎么判定可以养什么动物，什么动物留下来常住呢。书里频繁地出现的原则：因为妈妈在家里是动物园的「女园长」，要先知道妈妈忙得过来忙不过来。
书里有一篇写养蚕的事情，说到女儿有个繁殖一百只蚕的计划，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这么一段话。
我每天中午看到的一个家庭生活场景却使我微微觉得不安：妈妈坐在矮凳上，用卫生纸把湿的蚕叶一片一片地抹干，细心的给那一百多个食客擦桑叶，她一边擦桑叶，一边打盹儿。她的午觉已经被剥夺了。
在书里，这样的小片段数不胜数，一个画面一个画面地熬成蜂蜜的甜，甜蜜得溢出了言语。
当然，不仅仅是对妻子的关心和感谢跃然纸上，而在对待孩子方面，也是同样的，细致到知道女儿要带蚕去学校和同学做荣誉的展示，他很内行地帮忙准备盒子，当助攻。
有一章节讲到养狗给他们家的乐趣中里，夸了自己在照顾狗上的四大功劳：主动站出来承认自己不累，也不忙，带狗去打预防针；把育狗常识告诉家人；付了狗医院的费用；为狗狗买生活必需品。
列数完自己的功劳后，转头一句：拿我的四大功劳跟妈妈，玮玮（注：作者女儿）的辛苦相比，我的大功都缺乏有恒性，有虐病性，时热时冷。
这真是让人措手不及，可爱到不行。
书里在回忆和动物的温馨往事，也让我们看到那些陪伴过的动物是怎么反过来影响自己对生活的感悟和反思。书中有一首林良为金鱼写的诗，谈动物，也谈自己。
玻璃缸拘束了水。/水限制了你/活动的区域。/你像一首格律诗，/更像唐人的绝句，/在重重的束缚里/游出了/种种的水舞。/我说呀，金鱼，/你的存在方式也就是/诗的存在方式：/只有心寂静像/客厅寂静/我们才能读诗/像看金鱼。
▲封底的话
生活的有心人，总有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怀着热忱和敬畏来对待自己和所有的生物，即便是旁人觉得无聊的经历，对于当事人而言，总有说不完的好玩的事情，总有趣味盎然的发现，都是一场浪漫的生命仪式。
所以，《小方舟》看似平淡的随笔，本身就有强大的吸引力，那些情真意浓，那些爱与感恩，那些情感的体验、善和美的体验，都让人移不开目光。
正如学点天文学，才知道人类的渺小，对于动物无怒无忧的生命，有更深的了解和体验，也会不忍心去伤害它们。
能够在生命中结伴同行过的动物，都是有缘的，除了感恩遇见，更要认真对待，当然，也像书里所言，要为曾经有过的而感恩，不为所失去的而叹息。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