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篇

原来，是梦

那是一个冗长的梦，一个长达十余年的梦。

那个梦的开始，她已经记不清楚。

依稀记得她还是少女的时候，还相信天长地久的童话的时候，她遇见了他，便以为此生遇到了良人，轻易就付与终身。

那时的他对她多好啊，在班里虽然混得不像样，但是在她面前却乖得不得了，她的每一份心意，他都能用心感知，他们之间的默契让一切言语都失去了作用。那样的美好让她感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非他不嫁的想法在她的心里蔓延，变成了执念。

而她又用了六年，将执念变成现实。

那是这个梦，最温暖的时候。经受住几年异地恋考验后的她和他在众人的羡慕中步入了婚姻，婚礼上她看着他，想到这一生能托付给这个爱着她的人，眼泪不自觉涌上眼眶。

婚后的生活美满温馨，两人的小天地里处处都是甜蜜的气息。他会给她制造惊喜，会为她做家务的手细细地抹上护手霜，会和她一起手牵着手买菜。她不擅长做饭，偶尔会心血来潮研究新的菜式，他也从不埋怨饭菜不好吃，而是将她抱住，告诉她以后别太累。

一切的一切都是岁月安稳的模样，她以为她此生将生活在童话里，也许不是万般美好，但已经足够温暖。

现在的她想起这些，忍不住嗤笑自己的天真，用最美好的年华来画地为牢，换来梦境的破碎。有时候她在想，如果她选择了忍让，一切会怎么样，可惜她想象不出来，因为没办法忍让。

她怎么可能忍让，怎么可能看着从前和自己亲密无间的人如今也和别的女人有了默契。那是她用尽一生的爱意换取的生活，就这样被别人轻易破坏，她不甘心，却没有抗争，他的心已经不在她的身上，已经不再是她愿意付出一切的样子。勉强挽回，曾经的美好也变了味道，即使破镜重圆，裂痕也没有办法修补。

她深谙此理，所以一切结束得风平浪静。她问，他承认，她要离开，他没有任何挽留。

这个梦，终究是碎了，伴随着各种关怀各种惋惜，她笑着应对所有的关怀所有的问候，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怅然。

这个梦做了十几年，梦醒的时候，她已经芳华不再，年近四十。对于爱情，她已经心如止水，天长地久的爱情不是没有，但与她无关。

她相信他是爱过她的，也相信他不是有意要辜负她，只是那些爱不足以支撑他白头偕老罢了。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一切都已经过去，已经清醒的她再睡回笼觉，也做不出一样感觉的梦了。人生的惨淡和圆满，总该是自己背负，否则来人世走一遭，既没有尝到苦涩，也不曾品味甘甜，白走一回。

别人都说，她也相信她很豁达，可是有一天，她戴着耳机去买菜，听到了一首歌，让她潸然泪下。

原来最疼痛的表情 /竟是没有情绪/原来最残忍的画面/可以甜言蜜语/我不懂得如何更爱你/影子讽刺地跟着我难分难离/原来最孤单的是我/还是那么想你/原来最悲哀的是/我不能面对自己/你收的干净/ 我也会/不留一点痕迹

那是别人的歌，却是她半生的命。

                                                            END 2018.2.11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