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总是说当年是我哭着喊着想要一个弟弟,但我十分清楚明白的记得事实并非如此,即使我当时也只有六岁,但是我知道弟弟并不是玩具,而是要来分享我的玩具甚至分享父母宠爱的小孩。后来我懂得,一辈子都生活在农村的奶奶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母亲由于生了我,而倍受奶奶的冷遇,所以才下决心,要生个儿子。无论如何,我有了弟弟,有了一个永远也不会背叛我的战友。
虽然有时候,战友也会让人困扰。
我本来是在上学前班的,准备上一年级的祖国花朵,但是弟弟的到来,让我又准备了一年。并且我的长头发也被剪掉了,理由是母亲没时间打理我的长发,现在每次看到那时候咧着嘴顶着一头蓬乱短发笑得像个二货似的自己的照片,都让我忍不住数落弟弟几句。
由于没有人能帮助母亲带孩子,而父亲又需要外出打工补贴家用,我光荣的承担起协助母亲带弟弟的责任。在母亲做饭的时候、在母亲洗衣服的时候、在母亲为了其他所有事忙碌的时候,弟弟由我负责。
弟弟有一个儿童的小推车,孩子可以在里面玩耍、睡觉、由人推着看风景等,记得为降低我的不满,小车是父亲带我去挑的。我每每最喜欢把弟弟抱进车里,然后,用力地摇晃,直到弟弟睡着,或者干脆把他包进小被子里抱起来左右的摇晃,后来某次偶然的机会,我看到电视的健康节目,告诉家长不要太用力地摇晃孩子,你看到的是孩子睡着了,其实是孩子被晃晕了,对孩子的发育十分有害。看到这个节目,在心里又觉得对不起弟弟,或许他可以更聪明也说不定。
成长是一帧长长的画,我在画中,弟弟也在画中。
好像昨天我还在嘲笑他第一天到学校上学书包里只带了扑克,今天竟然已是一名成绩优异超过当年的我的初二学生,时光如此匆匆,好在我们不曾分手。
弟弟越来越不听我的差遣,想当年我们还在龙泉村的时候,我日子过得十分逍遥,弟弟是什么,在当时的我眼里,那就是母亲带给我的一个小跟班啊,想吃什么,弟弟去买,想玩老师同学的游戏,弟弟配合,想没事找事掐一架,弟弟陪同。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弟弟开始反抗我,他的个子高了,力气大了,心思多了,用武力制服他让我越来越力不从心,并且他从小就擅长告状擅长用无辜的眼神哄骗母亲,赢得支持。他全面地反抗我,我教他数学题,他说我讲得不对;我让他去买零食,他管我要跑道费;我让他去扫地,他说他要去写作业;我让他如何,他总是要唱反调,并且生出一种莫名的胜利感,唉,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叛逆了啊,我很没办法。往常我有什么要求助他的,叫声“大哥”就万事大吉了,现在叫十声他都不会理我,好像听不见一样,完全不管我的歇斯底里。
微风吹落柳絮,溪流皱起微波,鱼儿拨弄水草,候鸟叫醒春天,日子一天又一天地匆匆流淌,我仍读不懂高深的书籍,却在四季朝暮中读懂了陪伴。
血缘实在是妙不可言的一种存在,不受外力干涉,没有隔夜旧仇。
弟弟有时,也会真情流露突然意识到我是他的姐姐。比如,常常在放学之后给我打来电话,讲他的学习,讲家里的趣事,讲与同学的相处,我有时不耐烦,他也不退让,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挂掉电话,生怕错过先机,当然,我绝不回电。又比如,在我高三的时候,哪次成绩如果不错,他也会特别高兴,我现在还记得查到等了很久的录取信息时,弟弟雀跃的欢呼。
竞争是生活的调味剂,我们之间当然也存在竞争,他说他势必要超过我,我说在年龄这一条你就已经输在起跑线了,他和我晒成绩,我和他比经历。好汉之间也是相互敬佩的,他佩服我可以一上午不走动就在那里看书,我佩服他能把一个个小零件组装成各式各样的东西;他佩服我可以出去和同学花天酒地,我佩服他数学竟然变态得接近满分;他佩服我在许多事上可以自己做决定,我佩服他可以坚持不懈地要到自己心仪的玩具。
我们如此不同,血液中却流着永久的、剪不断的关联,即使我从不叫你“弟弟”,即使你极少喊我“姐姐”。
我们是上天送给彼此永不背叛的朋友,有一条无形的线无论天涯海角,都不松不紧地将我们牵系。我想说,我们,是一辈子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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