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夫

我妻子的表妹夫姓肖，是个胖胖的爱笑的外地人，说着赤峰口音的普通话。我在认识他之前，据说他开着一家饭馆儿，日子过得很风光。后来生意亏本了把饭馆盘了出去，自己反而成了一个饭店的服务员，表妹一家那时已经都很看不起他了。

认识他时，听妻子说表妹和他的感情亮起了红灯，两人正在冷战，彼此几乎不怎么说话，但他始终微笑着，这让我印象深刻。

有一次聊天，他跟我说他来到这座城市本身是投奔他的叔叔的，因为他叔叔有一个很好的工作，而且很有钱。没想到那年他们回老家过年，路上不幸出了车祸，叔叔一家都没了。

“这里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我早晚还是要回去。”他微笑着跟我说。

“徐红会同意你的选择吗？”我问他。

“她已经不关心我的选择了，一心想着去日本留学，我现在的样子在她的家里就是一个没有用且多余的人，就因为我叔叔去逝了，我的生意失败了。”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那你不想挽回吗？”

“我不想了，顺其自然吧。”他把头扭向了别处，停顿了一下说：“你知道吗，我叔叔出车祸那年我也在车上，我们开着一辆车准备回家过年，后备箱里装着满满的年货。那天的雪下得很大，可我们在车里一点也不冷，大家都有说有笑的，因为还有两个小时就能到家了。可是，为了躲避一辆迎面开过来大卡车，叔叔猛踩了一下刹车，没想到车就翻出了路面，撞到树上。叔叔和婶子当时就没气了，我和堂妹也都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看到最先赶过来的附近的村民，他们没有救我，而是先把车上的年货都搬走了，我在再次晕过去前向他们求救，却没有得到回应。等我在医院醒来后，叔叔一家人都没有了。”

他看着窗外语气特别的平静，脸上还带着笑意，仿佛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很平常的事情。

“你是说那些村民听到了你的呼救也没有先救你，而是先拿走了车上的东西，是吗？”我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他平静的说。

“从那以后我就很讨厌下雪，对什么事都能接受了。”

这时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忧伤。我不知该说什么了。

……

不出所料，那次谈话后过了半年，妻子的表妹徐红去了日本，又过了一年后他们就离婚了。

昨天我在刷手机时，无意中看到了一句话，它让我又想起了前妹夫小肖给我讲的他那段难忘的经历，正好可以用来解释那时的不可思议。

“良心这东西它是天生的，没有就是没有，你不要去幻想。”

直到现在我也不讨厌小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搬回老家赤峰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