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厌倦

淡淡的厌倦

1.

这些人匆匆忙忙，从一个站点走向下一个站点。他们从未停下脚步，望一眼天空。

2.

这心里不知什么时候灌满了铅，时间的旗帜正缓慢地转换。我看见我不知什么时候碎裂了，是一片被无数双脚踏过的干枯的树叶。

3.

厌倦是一把冰冷的刀，我在刀锋上行走。

听着她们的绵绵絮语，看着他们的左顾右盼，我不禁感到疑惑：我们乘着同一辆车，可是明显的，属于彼此分割的世界。

4.

麦当劳一楼。

我一个人，依着窗，安静得像一条海底化石。窗外是飞舞的雪，以及潮湿空旷的大街。

我面前的桌上，是一杯冒着热气的苦咖啡。咖啡一丝丝冷却着，我在这冷却中品味着它由浓香变淡香，淡到似乎不存在，淡到融入此刻的我，以及我的有些飘忽不定的灵魂。

5.

曾经，我的心底有一个地方为你而存在。它绿绿葱葱，暗香浮动。但今晨，这个地方突然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那绿色，和那不经意就能闻到的茉莉花一般的香味儿。

6.

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打着同一把雨伞，但我们的心，各自徘徊在不同的轨道上，不想拥抱，不想依靠，甚至，不想彼此瞥一眼。

我们就这样同步前进。路灯把我们的影重叠——拉开——压缩——再重叠。我们的话语僵硬地碰撞着，落在我们身后的水泥路上，但很快，就不着痕迹地消失了。

7.

夏季的中午，你坐在我对面，用你的眸子刺探你的外貌在我心里的高度。有必要吗，你这鬼丫头？

你已经很美，也足够聪明，并且，已经俘虏了那么多小男人的心。难道你还不知足，非要一个中年大叔眼睁睁地失去尊严？

当然，我可以不要尊严，可以拥抱你，亲吻你，让自己溶化在你的激荡着青春的血液中。可是，可是即便沉浸于情欲的舞蹈，我也能清楚地看见，在我们对世界的认识之间，在我们对美的追求之间，有一层无法穿越的厚钢板一样的墙。

8.

冬季的夜晚，我们像两个影子，穿越无人的街道，偶尔地，谁家的狗发现了我们，发出两声无意义的干嚎。

四周已没有人影，只偶尔能看见谁家阳台外忘了收进去的床单。它正孤零零地在晚风中摆动。

世界都在梦中，没人知道我们的到来，也没人知道我们的离开。

9.

八月中午，我坐在桥边，听柳叶里的蝉鸣。为了这鸣叫，蝉在地下忍受了十四年，当我忍受完这一辈子，世界上有谁会听到我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