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褂子安详地坐在窗前,
衣服干净朴素,不带一道褶子。
头发已经发白,却被梳理地一丝不乱。
满脸的皱纹和枯瘦的双手时刻提醒着我这已是一位耄耋老人。
阳光透过玻璃洒满她的全身,早已浑浊不清的双眼极力地望向窗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下来,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的早晨。
我走进房间,却不愿意去惊动她。
过了许久,她回过神来,瞅见我,脸色立刻舒展开来。
像每次见面时的谈话一样,
她开始念叨:“你看能吃能喝,跟正常人一样,就是这腿---。”
“早知道这样,当时怎么不一跤直接摔死算了。”
“你说人真是,不知道在哪一步就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我那天就是想收拾门口的那堆草,天刚下过雪,以前也摔倒过都没事,怎么单单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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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说着,她的眼角总会泛起泪光,一边捶打着因为长年不动开始慢慢萎缩的双腿,一边用干枯的手擦拭眼角的泪。
每每这时,我满心心疼,却无言以对,连医生都无能为力的事情,我能做些什么呢?
也许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她的身旁,跟她说上几句话。
姥姥的耳背很严重,经常我已在大吼,她仍听不见我说话的内容。
“三舅家的表哥今年要结婚了。”
“什么?”
“东北的表哥要结婚了!”
“他还没结婚啊,多大了?比你大吧?”
“比我大了七岁呢,但是嫂子比我还小。”
“该打了。这么大了,我还想着早就该结婚了,一直没告诉我呢。”
“他说过些日子带着嫂子来看你。”
“看什么啊,那么远,别来了,路费多贵啊。”
“想你了吧。”
“路费多贵啊,前些年回来就那么贵,现在更贵了吧?”
“不贵,带着媳妇看奶奶是应该的。”
“别回来了,路费很贵吧,告诉他别回来了。”
“他要回来就回来呗。”
“回来干什么嘛。别让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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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对话下来,嗓子总会有沙哑的感觉。
即使交流越来越难,
我们祖孙两个却乐此不疲,
即使各说各的内容,
只要能看到嘴巴的开合仿佛就能心有灵犀。
这样的时光还能持续多久呢?
看着她的时候,脑子里不经意间闪过这样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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